极毓摇头,轻叹一声:“教她逃了,不过倒也无妨,昼惟已亲自去捉拿她。”
玄清尊道:“如此本尊便放心了,叔父先去歇息罢,魔界事务繁多,叔父早些修养好,也好替本尊分忧。”
玄清尊前脚刚走,昼惟后脚便来禀报:“主子,那女子已被扔进了寻奂谷,接下来……”
极毓摆手:“此事到此便罢,那女子本就是将死之人,到了寻奂谷,定然尸骨无存,你去把邝儿叫来。”
“是!”
……
“嗷呜……嗷呜!”
一头全身透体雪白,壮如小山的巨齿雪狼站于山巅处,仰头对着天上那轮血月发出一阵嚎叫。
山巅下是大小不一的洞口,密密麻麻的布满整个山涧,洞口处间或从里面冒出一两个头,却被久久盘旋于穹宇的雄鹰,一个俯冲便叼去数颗头颅。
此时洞内便会发出一阵慌闹的吼叫,叽叽喳喳,呱里呱哇,然却有越来越多的头颅被推送出洞口,供那些天空的猎手吃个饱。
之后便有更小的形似于人的东西从猎手飞回穹宇的当口,一个稳准快的跑出洞口,一溜烟不见了踪迹,踉跄的脚步在这片黑土上留下深浅不一的印子,弯弯曲曲,蜿蜒向前。
就在洞外还盘旋着三两只雄鹰时,洞内却有争抢声,打闹声,咒骂声传出,言语粗鄙,肮脏不堪。
“又来一个,这次谁也不准跟老子抢,她是老子先看上。”
“呸,她还是老子捡来的,老子都没尝过她的味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那似人非人的东西一通吱哇乱叫,当即与对方扭打起来,旁边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跟着起哄,洞内顿时乱哄哄的闹做一团。
在无人察觉之际,一只长满青毛的长爪,趁着混乱,拖起银笙好一顿狂跑,低洼不平的洞内,银笙被颠得差点一口气出不来进不去。
青毛长爪男跑到一处满是黑色死水的地方方才停下,此时银笙已无多少气息,脸上缠绕着一片灰白的死气。
青毛长爪男裂嘴一笑,从怀里宝贝兮兮地掏出一把五尺长的埕亮石块,但见石块一端被磨得锋利无比,长爪男吱哇大笑,举起石块,猛地就要划破银笙肚腹,却是被一道淡青色光芒震飞出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淡青色光芒消失,一柄折扇安静的躺在银笙胸口,片刻又隐入银笙身体,螭龙护主,却不能救主。
眼见长爪男一个翻身爬起,面露惊恐的看向黑潭渊边的那道美味食物,突然张狂着手吱哇跑开。
一群苍鹰盘旋在上空,嘹亮刺耳的嘶鸣,把穹宇划出一道血线,但见那只领头的苍鹰找准目标,身子微低,笔直俯冲而下,大如斗篷的羽翼将这方天地遮了个严实。
可将岩石穿透的利爪左右抓住银笙的肩膀,锁住其肩胛骨就欲将她叼走,万钧齐发之际,一头雪白巨狼不知从何处跳起,狼齿死咬住苍鹰的脖颈,甩头一阵撕咬。
苍鹰吃痛地扑扇着翅膀,爪子蓦地一松,银笙直掉落进黑潭渊,半点涟漪也未惊起。
岸边,巨齿雪狼与空中霸主依旧疯狂地咬打在一起,顿教洞中蠢蠢欲动的非人生灵安静了下来。
落入黑潭渊的瞬间,银笙忽现出原形,只余拳头般大小的润白鼎身上,刻印的那串晦涩难懂的梵文此时正慢慢的浮现凸起,而后绕着鼎身飞速运转起来,鼎身上原本细微不可见的裂痕正在被一点一点的修复。
直到玉鼎落到潭底,那些梵文方才停下不规则的转动,转而又恢复原本覆在鼎身上时的模样。
然……
一天过去。
两天过去。
一月过去。
两月过去。
半年倏忽而过。
寻奂谷的这方天地每日都会发生非人生灵遭苍鹰猎捕的惨象,而它们只能在夹缝中求生,以牺牲更多同伴的生命,来换取更更多同伴的生存。
巨齿雪狼领主与空中领主苍鹰是这方天地的宿敌,两者一在天一在地,本是互不侵犯,却每日都会上演一场大战,死上几头雪狼或几只苍鹰为止。
这半年里,寻奂谷陆陆续续的被扔进来过许多死人,活人,仙妖魔神皆有之,能在寻奂谷吃到这些食物似已是稀松平常的小事,无人会记得半年前,那具半死不活尸体。
便是银笙在潭底醒来那日,亦觉这世间不知换了几个春秋,天与地倒了几个星移。
她以原形冲破潭底,落在一块岩石上,未及幻出人形,便被一头幼狼叼了去做逗趣的玩意,银笙顿有一股血气冲破天灵盖之感。
念自己初醒乃是件值得高兴的喜事,银笙任由那只幼狼叼着自己抛上,再仰首接住。
再抛上,银笙悬在半空看着底下抓耳刨地的狼崽,颠着鼎身无情嘲笑:“继续跳起来咬我啊,小矮狼,来来来,跳起来!”
这厢银笙正得意,那厢幼狼便把自己的父母给叫来了。
幼狼嗷呜一声,左边的一头雪白成年巨齿雪狼抬起前爪就朝银笙拍来,银笙化作一道流光掠至更高处,缓缓现出人形,俯冲下来一拳揍在成年狼的下颌,顿教那头巨狼一个仰倒向后翻滚出去。
“我这是在那个黑潭里呆了多久?动作居然迟缓这么多,极毓那个老怪物竟然把我扔在这么一个黑黢黢地方。”
银笙负手走到那幼狼身前,看着幼狼耷拉起耳朵,万般满意的拎着它的后颈将其提起。
“小狼,这里是什么地方?”
“嗷……呜!”幼狼焉焉地嚎一声。
“寻奂谷?”银笙扔开它,负手向前走去,所过之处皆是黑土,似染墨的穹宇上挂着一轮血月,穹宇下,寸草也无,除了那池黑潭,更莫说目光所及之处,能见到一种有别与黑色的其他物体。
若说有,便是这几头通体雪白的狼,以及着一袭素衣的自己……
自己断了极毓一掌,以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不当场将自己大卸八块,反而扔到这个地方,这其中有何用意?难道这个地方有什么不可预测的危险?还是极毓想要一步步消磨我的心志,看着我满怀无限痛苦的死去?
“噗嗤……”银笙被自己后面的猜测逗笑了,极毓怕不是这么无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