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十一章 又见十二斤(2 / 2)血棺枭獍首页

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饭了,以往偷过不少棚屋,但后来那些人越来越警惕,甚至放狗咬他,孩子们朝他扔石头,大人则用尖头的棍戳他。

他很害怕,但又止不住地思念那座草药屋。

失血过多让他感觉到很冷,肚子中空空如也,巨人已经接近了奔溃的边缘。

后背的疼痛让他不敢躺下,之前被箭射中的旧伤口不仅没有愈合,反而流脓发肿,浑身没有一块好肉。

井边很凉,屁股下的石头很膈人,巨人又换了个姿势坐着。

他不禁想到了前几日吃的那顿狗肉,那条狗一直追着他咬,他实在没办法了才将其踩扁。鬼街似乎对动物都有负面效果,那狗病怏怏的,连他的脚掌都没躲开。

可惜皮毛被他弄丢了,若是搂着皮毛睡,可能会舒服些。

有脚步声,巨人很敏感,他对所有靠近的人都抱以警惕心,这是一次次挨打和受伤换来的肌肉记忆。

三个人,有两个带着刀,那明晃晃的刀片让巨人感到害怕。

他想逃,但他的脚疼得厉害,只好站起来,用庞大的身躯吓退敌人。他怒叫着,挥舞着无力的双手,试图以此彰显自己的强大。

“十二斤?”

来的人似乎并没有恶意,还阻止了身后两人拔刀亮刃。

巨人的脑子不太灵光,只觉得声音有些像记忆中的某个人,这个人找了很久,最后与那个店老板重合在了一起。只是面部不太像,似乎更老了些。

“是我啊,陈衍。”

陈衍的这一句话让十二斤确定了这个人就是几年前给药婆处理后事的人。

他激动得来到了陈衍面前,喉咙上下蠕动着,发出抽泣的声音。

陈衍身后的两人面对如此庞然大物,下意识地将手按在了刀柄上。

十二斤跪了下来,轻轻地抱住了陈衍,再也忍不住了,他大声地哭泣着。

“没事了,没事了。”陈衍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

一番安慰之后,十二斤的情绪总算是安稳了下来。

他饿坏了,陈衍包裹中的干粮被他一扫而空。趁着护卫去买吃食和药物的时候,陈衍向十二斤了解了情况。

十二斤不会说话,他的喉咙发不出正常的声音,无法组织成完整的一句话,说不清发生了什么。

陈衍将衣物披在了他身上,但他的体型实在太大了,陈衍的衣物在他面前只能算个帕子。

护卫将买来的一大包袱馒头放在十二斤面前,十二斤立刻开始了狼吞虎咽,也不知道他究竟饿了多久。

趁着他吃饭转移注意力,陈衍和护卫一起把药擦在他身上。

他身上的伤口多到数不清,整整用了三瓶外创药,很多烂肉都是陈衍用匕首挑掉再把药抹上去,所幸的是现在是冬季,要是夏季的话恐怕伤口就要彻底烂掉了。

最后,陈衍将一些药草嚼碎了敷在伤口处,再缠上干净的布条,希望伤口不要再恶化了。

十二斤一声不吭,吃得很香,整整吃了十二个馒头和一斤干肉。

虽然十二斤没有说清楚,但陈衍清晰的记得他走之前杜新承诺过要把店铺留给十二斤,有一家店铺在手,十二斤怎么也不会沦落到这般境地,可见店铺现在应当不在十二斤手上。

该找店铺的老板好好谈一谈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了。

待十二斤吃完,陈衍等人又找了间棚屋,用银两租借了一个晚上。

他自己的店铺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即便还是他的,也很久没打扫了,所幸就先不回去了。待十二斤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带他上门求个真相。

十二斤的体型太大了,睡不了床。陈衍三人七手八脚地铺好了干草堆,让他得以侧躺。

这家棚屋的主人是一个断了三根手指的赌鬼,经常出没在街东的赌坊,把自己的老婆孩子连同大宅子都给赌没了。

这边的人看见陈衍一行人带着这个畸形巨人,又拿刀带剑,都不愿意收留陈衍四人,也就只有此人见钱眼开,当即答应了下来。

赌鬼坐在一块枯木上,一口又一口抽着旱烟。

陈衍走过去,坐在了他的旁边。他抽的大烟叶子劲很大,把陈衍呛个不行,陈衍又换了一个位置坐。

陈衍将一两银钱放到他旁边,目光投向了西街的为数不多的几处灯火。

“认识那家主人吗?”

“草药房?那家店主人可是个泼妇,刚烈得很,莫要惹她。”

“我怎么听说这家店主人是个老太婆,有一手好医术。”

“那是好久之前的事了,那老太婆死了有几年了。现在的店主人姓王,名招男,丈夫骑马摔断了腰,现在瘫在了床上,膝下有一儿一女。

这女人还是莫要招惹为妙,义庄张家老二是她的相好,张家和鬼街新爷交情匪浅,寻常人可不敢得罪。”

“只是买些草药罢了。张家现在可是老二做主?”

“无从得知,大户人家的门户紧着呢。”

“这女主人为何在如此偏僻的西街开店?”

“这……我也不知,你们真是来收购草药的吗?我感觉你们也不像……”

赌鬼知道的也就仅限于这些了,陈衍又多问了几个问题,觉得再问下去意义也不大了。他起身,看着一口又一口抽着旱烟的赌鬼,忍不住又问了最后一句。

“这么晚了在这看天,可是有心事?”

“哎,想我的仔了。”

“那便去赎回来。”

赌鬼低头沉思片刻,将烟枪插在了腰带上,朝外头走去。

“天晚了,明日再去也不迟。”陈衍提醒道。

“不,我现在就要把我的仔赢回来。”

赌鬼回过头,眼睛眶红了。

陈衍看到了他右手仅剩的两根手指紧紧握着刚刚给出的一两银子,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要杀一个人很容易,要改变一个人却很难。

陈衍起身,回到了屋子当中。方才还睡得踏实的十二斤,现在却坐着直勾勾地看着陈衍,眼神的哀怨和不舍让陈衍心顿时一软。

“我只是出去解个手,不会走的。睡吧!”

为了表示自己说的都是真的,陈衍脱去了鞋子上了床。

十二斤挪动了位置,睡在了门口,让陈衍哭笑不得。这个位置陈衍若是出去,他大概率能察觉得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