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少年宫之际，两人一前一后站在台阶上，楚星默突然出声。

“师兄，我能问你件事吗？”不知为何，声音听起来有些怯怯的。

周云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笑道：“当然可以，你问吧。”

楚子航抿着唇犹豫再三，似乎在心底给自己打气一般，“你最开始击倒我的那招剑术......不是剑道班教的对不对。”

这话说的很肯定，不同于场下的旁观者，他是和周云面对面的对手，更能直观感受到那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刀挥出时的气势。

虽说事后感受到的力道不大，可在当时，真好像有一面墙径直推到自己面前！他也不是来不及格挡，而是根本没能力做出反应就被那面墙抵着撞飞了。

在周云来之前，他曾在旁亲眼目睹过剑道班的其他孩子练习，周云最后一小时里使用的，才是与那些孩子一脉相承的技术。和那带着肃然杀气的一刀完全不是同一回事，更像单纯陪孩子玩闹。

周云脸上笑容渐渐收敛，他紧盯着楚子航，隔着镜片似乎要将对方从头到脚重新审视一遍。

当然不是同一回事，他当时在镜界里扮演的角色是橘右京，那是位真正的剑道宗师，他挥出的每一刀都只能是为了杀人，小孩子过家家似的东西怎么能和娴熟的杀人技相提并论。剑道班要是教这些，孙教练第二天不是被奉为大师，恐怕就得进去管吃管住。

他惊讶于楚子航的眼光，更赞叹于这孩子的城府。如果楚子航当场将这件事说出来，众目睽睽下周云肯定没法三言两语解释清楚。剑道大家都是一块学的，没道理你使出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我们就只能用来砍砍菜花，天赋异禀也该有个限度。

“嗯，是我自学的。”听起来大言不惭，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他总不能说是鼻梁上这幅眼镜造成的，未免太匪夷所思。

楚子航脸上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眼神热切地就像是看到了某种珍惜动物，周云甚至不用想就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你能教我吗？”

“孙教练是位很好的老师。”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短暂怔了一下，楚子航不觉面露失望，因为周云这话几乎已经等于变相的拒绝。后者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知道对方未必有什么坏心思，只是单纯的对什么事都很认真。

滴滴——

不远处传来汽车喇叭的声响，两人同时抬眼看去，一辆崭新的宝马6系停在少年宫门前特意用白线划出来的停车位上，被齐腰高的灌木丛一片片隔开。驾驶座下来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穿着西装戴着墨镜，冲两人方向躬身致意，不是司机就是保镖。

对方显然是来接楚子航的，周云自问自己绝对没有那么大排场。

“我送师兄你回去吧。”楚子航说，依然是那么彬彬有礼，好像两分钟前被拒绝的人不是他一样。

“不用啦，我走着来的，离得不远。”周云摆了摆手，楚子航或许不会在意，但在成年人的思维里这就是欠人情，毕竟两人才刚刚认识，不大，但还起来也有够麻烦。

“好的，那我先走了，师兄再见。”

“等等。”

楚子航将要彻底走下台阶之际，周云突然开口叫住了他，话锋一转。

“你已经报名了对吧？”

“嗯，36个课时，总共3600块。”楚子航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答道。

“我也不久前刚刚报名。”周云意味深长的笑笑，“以后我们可以多探讨探讨。”

从之前表现来看，他想楚子航应该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于是果不其然，楚子航短暂怔了怔，脸颊当即流露出喜形于色的神采，在头顶昏黄的路灯下闪闪发亮。

“非常感谢！”

明明想好不再使用的眼镜的力量，为什么突然又心软了呢？

周云说不出来，只是看着楚子航失落的脸色突然想起。

自己曾用这个人当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头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