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彪从晕睡中醒来之时,房内一只鬼也没有,他本能的摸向了脖子上的位置,下床找到一面铜镜。
镜面上映照出他脖颈间的掐痕,可想而知,那一刻,臣主是真的大怒想杀了他!
“好狠心的鬼!好有心机的人啊!”
四周门窗紧闭,王彪却凭空打了下寒颤。
只因为,他忽然惊觉,先前一直被他们任意揉捏欺负的凡人,竟腹黑如墨。
弯弯闯入之时,恰巧蒙破已经被控制住,因此产生了误解。
王彪之所以会赶到囚牢,绝非贪恋蒙破美貌,而是他发现,臣主豢养的小宠儿,竟私底下一直与重阳阁有书信往来。
重阳阁内无一善茬,又与碧落殿积怨已久,区区一介凡人,究竟是何时攀扯上了那些鬼?
也就是在他手举着那封被成功截获的信件,在专注审问之时,蒙破竟趁机偷袭了他,差点就让他断绝子孙。
那一脚有迅雷疾风之势,若非被踢中的鬼是他,他都忍不住想为其拍掌叫好!
换做往常,王彪早已将行凶者怒斩了,可因蒙破身份特殊,他不敢真出手伤其性命。
蒙破也知王彪等鬼的顾念,便加肆意妄为,不仅伤了王彪,抢过那封信件吞咽下肚,又抄起竹椅木凳等硬物,对着那帮狱卒胡乱挥打。
待结束了蒙破的疯癫行为后,王彪甚至认真思索过,可否将蒙破刨皮开腹,将那封得来不易的罪证给取出来……
而蒙破也因明臣的归来,得以从那破败艰苦的囚牢内脱身。
轻铜院内,奴才们恭恭敬敬地候在院中,听着屋里头茶盏摔地,而后便是臣主怒斥的声音。
“时隔月余,你倒是一点也没变,心存忤逆,看来黄泉路还不够清苦,是否要让人将你丢去罗狱之中,你才会乖乖听话?”
听闻罗狱,奴才们皆是身子一抖,那地方可不同于普通的囚牢,里头烈焰焚天、岩浆成河,可不是鬼或人可以待的地方!
弯弯更是焦灼,却又无计可施,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蒙公子,您莫要太倔,还是低头听话些吧!”
然而屋内的蒙破不知回了句什么,只听明臣又是一声暴厉怒吼,而后便听到宛如刀剑落地的声音。
“公子!”多月的相处,已让弯弯对蒙破这个凡人产生了好感。
黄泉的日子乏闷,他们一人一鬼在一起的时间最长,除却主仆关系之外,二者更似好友。
因此,她不顾其他鬼的劝阻,冒着丢命的可能,毅然闯了进去。
然而,屋内的景象让她浑身发悚!
他们素日严苛冷血的臣主,正捂着自己的手臂的伤口,想阻止那正潺潺往外冒的鲜血。
而蒙破却躲在一旁的屏风后,半露出脑袋,双眼满是惊慌与错愕。
地上的匕首上还带有鲜血,显然,受伤的并非蒙破,而是明臣。
弯弯略一思量,转向了满脸阴沉的明臣,营照出前来护卫的样子:“大人,您没事吧?”
明臣拒绝了弯弯的靠近,似笑非笑道:“你倒是忠心!”
弯弯当即跪地叩首,“奴婢听到屋内动静,情急之下才贸然闯入,还请臣主恕罪!”
明臣并没有让弯弯起身的意思,甚至目光阴恻恻地直视着她。
本就满身戾气无处发作,这奴婢不识相,偏偏要自己撞上来!
一团黑雾在明臣掌中隐隐若现,弯弯被吓得连连磕头求饶:“臣主饶命!臣主饶命!”
黄泉内最忌讳的,便是对主不忠的奴才,方才弯弯不顾规矩的举动,无异是触及到禁忌。
就在这时,屏风后的蒙破怯怯伸出了头,“你让她起来!”
明臣循声侧目,便听他又继续解释:“你让我去黄泉路扫尸骨,那里恶鬼横行,弯弯为了护我,膝盖受伤了。”
一声轻叹响起,明臣对着蒙破轻声道:“你过来。”
蒙破极为抗拒,双手紧紧扒着屏风,直至明臣剑眉微蹙:“过来,那屏风可护不了你!”
闻言,蒙破这才慢吞吞地从那屏风后挪出了身子,而后一小步一小步地向前走。
明臣可没有那般的好耐性,直接大踏步上前,一下子搂过他的腰间,对着弯弯冷声警告:“这一次他替你求情,若再有下次,便做好受死的准备吧!”
黄泉州内万鬼所居,可即便是鬼,也是会死的。
若未曾渡过奈何桥,便殒命投胎至凡间,那么下世为人,必经百难之苦,且身心残缺,亦或病弱不过芳年。
凡间疾苦,并不比罗狱好到哪去。简单点说,便是如下十八层地狱内受刑!
弯弯叩谢恩情后,便很识相地退了出去,临走之时,还不忘把门给关上。
待屋内又只剩下二人,气氛暧昧,蒙破伸手想将怀抱自己的鬼给推开,奈何明臣体魄健壮。
明臣瞥见覆在他胸前推攘的那双手,已不复先前光滑白嫩,甚至印有点点伤痕,他忽然便有些懊恼,为何自己先前那般狠心,气愤之下,竟直接就将蒙破给罚入了囚牢之中,且还命他日日前去黄泉路清扫。
其实,他之所以让蒙破日日前往黄泉路,清扫杂尘污秽并非本意,只单纯因为,他们二人的第一次见面,便是在黄泉路上。
他也因此,忽略了黄泉路上的诸多腐尸枯骨,那些对于鬼来说,便如同街上石卵般常见,可蒙破不一样。
蒙破,是一个凡人啊!
“你放开我!”
此声音打断了明臣神游的思绪,他将目光重新聚焦到蒙破身上,冷声诘问:“方才不过随口同你说,我至凡界看过苏哲,你便要举刀伤我,他于你来说,便那般重要?”
蒙破愤而深吸着气,“你为什么要去找他?你不要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