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牛是受官府保护的，牛肉更是比前世贵出十几倍。
那大嗓门壮汉一行有十几人，一嗓子下去的开销，就花掉了足足白银十两。
难不成真有什么江湖好汉？
还是说，这一行人是盗匪之流，伪装成走镖队伍过来吃酒？
申信玄找了个空桌子重新坐下，让小红点了杯酒，默默观察起一行人来。
从打扮来看，几个壮汉绝非本地之人。武陵城这一偏远小城，本是从渔村发展而来，本地服饰多为渔家风格，即便是申信玄身上的锦衣，也能瞧见些许渔衣风格的影子。
而壮汉们身上的劲服，更像是胡服，有种北地特有的豪迈气质。
申信玄观察的片刻功夫，小厮从大嗓门的手里收走了一块新铸的银锭。验明了成色之后，脸色瞬间变得热情了许多，开始给他们切肉上酒。
有了肉有了酒，这些大汉就像是触发了机关，打开了话匣子，粗声粗气的交谈起来。
“说起来，我们这算不算是发财了，大哥。”
靠近大嗓门的一个壮汉，给自己倒了杯酒，下意识的伸手想摸背后的包裹，却又停住。
“可不是嘛，我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看见有这么多银子的。”另一个汉子附和道。
提到银子，整个酒楼大厅的目光，瞬间集中在了一行壮汉身上。
无他，财帛动人心。
这些壮汉的出手，实在是太过于阔绰。
不光是申信玄，酒楼里的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这么一行人。
“不知几位好汉，是在何处发财啊？”
其中一个食客借着酒劲，壮着胆朝大汉们发问，他的问题也是不少客人心中的疑惑。
哪怕不能跟着一起发财，听眼前这群壮汉，讲讲发财的故事也是好的。
那壮汉本就有意吹嘘，被人询问也不恼。
伸出手，倒了杯烧酒一饮而尽，脸上的颜色多了几分红润。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就在几天前，我们发现了一座银山！我们兄弟一行人走南闯北，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银子。
那银子堆得跟个小山似的高，太阳一照映射出银灿灿的光，简直要晃瞎眼睛！”
“堆积成山的银子？不是吧！”
众人听了大汉的话语，顿时忍不住发出一阵质疑与惊呼，让壮汉面上的表情反而更加得意起来。
“难不成……是银矿？”
“怎么可能，我说的不是银矿，就是银山！天然形成的银人，什么形态的都有，全都堆积在一个隐蔽的山洞里，要不是我们兄弟一行人找地方休息，根本发现不了。”
“不会是你劫了道，瞎编出来的故事吧？”
起哄的人群一多，质疑声随之而来，说什么的都有。
申信玄听到这里也觉得好笑，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听见古代版的金银岛。
他家族的势力，遍布整个武陵城，附近要是有什么堆积成山的银子，他不可能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估计眼下，不过是一群盗匪劫了道，给自己抢来的赃物编故事而已。
这种事情，他听得多了去，甚至不少巨富世家起步的第一桶金，也是这么来的。
想到这里，申信玄摇了摇头，低头给自己倒了杯甜米酒。
酒楼自酿的米酒，虽然不及白鹿坊的梨花酒清香，但也别有一番滋味。
“砰——！”
但就在这时，那壮汉却是涨红了脸，一拍桌子。
“什么打家劫舍！真以为我们兄弟，是那盗匪一般的不入流？看看，这是什么！老子手里还有块婴儿形状的纯银，这是我特意留下来没熔掉，要传给后代的！”
他从身后的包裹里，拿出一块婴儿大小的物事，又拿出几锭银子，放在桌面上。
“还真是纯银！”一个听众顿时叫道。
“这婴儿形状的银子逼真嘞，连七窍都有…惟妙惟肖！”另一人观察了片刻，惊呼起来。
“怕不是银子成了精，快要化成生灵……”一个老翁喃喃自语。
“难不成真有银山不成？”
“那可不，我们就在永安村附近的山洞里找到的……你们要是现在去，没准还能找到一点我们没带走的银角子。”
壮汉面带得意，朝着周围的听众说道。
周围人羡慕嫉妒的目光，让他感觉很是受用，掏出几锭银子，又对小厮说道。
“这样吧，今天见面能在一个酒楼吃饭就是缘。小厮，给这里每桌的客人都上一壶桂花露，酒钱算我请大家的！”
“壮士大气！”
周围的食客们又是一阵起哄，说什么的都有，多是些夸耀。
这让一行人的脸上，得意的神色更浓。
“这位兄弟，能不能把这银子给我看一看。”
就在一行人的神色，得意得无以复加之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忽然从旁边传来。
申信玄面带微笑的站在一行人桌边，视线扫过桌面上的一块银子。
他可不信什么银山之说，只是觉得眼前的银子，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看上去，竟然给他一种危险的感觉，但身体深处，却又生出一种渴望。
仿佛眼下的这块银子，正是他最急需的事物一样。
“银子是个好东西，谁也不嫌多。我出两锭银子，来换你这一锭银子好不好？”
申信玄态度温和，一身打扮贵气，气质非凡，让眼下的一群壮汉微微迟疑。
似乎是因为他们发了横财，并不缺一锭银子，但眼前的公子哥显然出身非凡，得罪不起。
犹豫最后，还是那个为首的大嗓门壮汉站出来，拿定了主意。
“公子想要，也不是不行，这锭银子就算我们交个朋友，送给公子了。”
说完，大嗓门把银子往申信玄手里一塞，几个人交换眼神，起身就走。
申信玄也不以为意，目送着一行人匆匆忙忙奔向马车，赶着疲惫的驽马冒雨离去。
手里捏着银锭，拿起来仔细的观看。
确实是银子，硬度、颜色、光泽都一般无二，还是成色极好的新银。
不过说起来奇怪，那银子握在手里，被手心温度变热的极快。
只是片刻的功夫，就变得又硬又烫，摸起来又有点韧性。
那手感不像是金属……倒像是活人的手。
“公子？”
小红的叫声，打断了申信玄的思绪。
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住了她的手，捏得很紧。
“我没事……走了，回家。”
申信玄默不作声，将其收在口袋里，朝着花满楼外走去。
他忽然想起昨天这个时候，在酒楼听到的一则传闻。
武陵城附近的一个渔村，最近似乎在闹水猴子。
而且闹得很严重，每天都有人拖家带口的逃亡，还有人不明不白的消失。
那渔村……似乎就叫永安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