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那刘财主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瘫在地上,莫天梁来到刘财主跟前,道:“老猪狗,如今你可还有什么话说?”刘财主哆哆嗦嗦道:“好汉,饶命,好汉,往日我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好汉,往后我再也不敢了。”莫天梁冷笑道:“还有往日?今日饶了你,怕不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刘财主哭道:“老朽不敢,我这家中值钱的你只管拿去,只要你饶了我全家性命。”莫天梁恨的直掐着他衣脖子道:“你这猪狗,往日里欺人太甚,我只不过要些荒地种粮,你却三番两次来刁难我,真真是个该死!今日看来,你不过也是个纸老虎,只会欺负些贫苦老实人罢了!”
刘财主被这一掐,屎屁尿都吓出来了,莫天梁一皱眉,一脚又把他踢翻在地,沤在自己屎尿里,过了半日,那财主才爬将起来,哭道:“好汉,不让你耕种却不是我的主意,冤有头债有主,你这该去找那背后的主才是啊!”莫天梁道:“是哪个阻我春耕?你如实说来。”刘财主道:“县里上月新来了个县尉大人,是他吩咐我如此做的?”莫天梁道:“你这猪狗不老实,胡说八道又来诓我,他一个县尉,八竿子打不着的,如何会来这乡里为难我一个庄稼汉?”刘财主道:“我如何敢诓好汉你?这确是县尉大人吩咐的,是里正亲口说的。那日里正召集我等去他家中,说新来的县尉大人,要我们十里八乡的地主土豪都要把租出去的田地加租,这加的租子只有十之一二能揣进自己腰包,别的都要交给县尉大人,当日还登记造册,各家分配了钱额,若是到期交不上,便叫我们这些人也没好日子过了。就因为这,我才回来丈量了我家的地,发现比那册子上少许多,去找里正,里正却说这是上面吩咐下来的,他也不管,让我看着办。我一时无奈,便找周边的荒地凑数,恰巧碰上好汉你开荒,那荒地离我家近,我才起了贪地之心。“
莫天梁听了,又要来打,被金应拉着道:“莫大哥,犯不着打他,要知此事真假,我们且去里正家一趟便是!”莫天梁听了,觉得有理,这才不和他计较,让人把刘财主也捆了,塞房里去了。说罢便换了身家丁衣裳,从刘财主后院槽中牵了两匹马,二人往那里正家里去了。
来到里正家里,二人只谎称自己是刘财主家的家丁,来问问那加租的事,里正见了,不耐烦道:“上次不是和你们刘老爷说了,这是县尉大人定下的,我也做不得主。”莫天梁问道:“敢问里正,那县尉是谁?”里正道:“怎地?你莫不是还要去找县尉大人?他老人家岂是你们这些人见的?”金应忙笑道:“里正老爷,这只是我家老爷叫问的,我们岂敢去打扰他?若是不问个明白,只怕我二人回去交不了差?”里正寻思:“或是这个刘财主又要私下去求县尉大人罢,若不告诉他,只怕他也能从别人口中打听到,万一是给县尉大人什么好处,我不告诉他,只怕大人以为我从中拦着克扣,岂不是冤枉。”便对二人道:“罢了,我告示你们便是,那县尉大人姓纪名浩,住在新阳县城六尺巷中。”莫天梁道:“谢里正老爷,如此我们回去也好交差了。”说罢二人又千恩万谢出了门来。
莫天梁道:“听这里正的话,大概这事确是真的了。这可如何是好?“金应自寻思道:”纪浩?这县尉大人的名字怎有些耳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莫天梁见他出神,问道:”金兄弟在想什么?”金应忙道:“哦,没什么,我在想这事,若果真是县尉下的令,那该当如何?”莫天梁叹道:“如此看来,我们不要那地了也罢,省的吃不到羊肉反惹一身骚。只是心中这口气我却难出,憋得难受。”金应也一时想不出办法,只得劝道:“哎,算了,且先回去吃了饭再说吧!”
等二人回到刘财主家中,饭菜早已好,莫天梁忙请金应上桌,往桌上一瞧,见那满桌的鸡鸭鹅,猪牛羊,白切的,红烧的,还有那汤,都用大盆装着,热气腾腾,香气四溢,还有那一坛坛的酒,比那山中不知要丰盛多少,叹道:“果然是财主家了!”众人早已涎水欲滴,饥渴难耐,莫天梁见了,也将烦恼暂抛脑后,笑道:“大伙都饿了,我们山上好久也没这许多荤腥了,今儿都给我敞开肚皮,使劲吃使劲喝,只是别喝醉了耽误事就行,吃不了的到时候都带回去,山上的老少爷们还在等着呢!”众人一声欢呼,都狼吞虎咽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屋子杯盘狼藉,众人早将肚皮撑了个滚圆,这边有几个都喝吐了几回,仍拼命抓着肉往嘴里塞,那边还有吃饱喝足了的,在刘财主各个屋子里转,将些个好东西都一股脑往麻袋里装,莫天梁和金应也有些醉了,见了这些都痴痴地笑,莫天梁嘴里直嘟囔道:“好,把好东西都带到山上去,这下好了,我们骷髅山发财了,哈,哈,哈......“金应也笑道:”好,莫大哥发达了,你可莫要忘了老爹和再兴,给他们送些吃喝用度回去。“莫天梁将他头一搂道:”金兄弟,这还用你说?那是我亲爹亲儿。“金应道:”那不也是我的老爹和儿?”二人听了,将酒碗一碰,都哈哈大笑起来。忽金应隐约间听里屋房内传来女子叫喊声,刚要起身去看,又被莫天梁拉下道:“哪里去?我们再喝几碗。他们要疯且让他们疯去,等今儿回去了,不知又要寡淡到什么时候呢。”金应听了,也便坐下不再理会。
直到了申时三刻,金应忽从地上冻醒,猛然起身,却看见周遭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只四五个清醒的在扎着麻袋,金应忙推一旁莫天梁道:“莫大哥,快醒醒,快醒醒。“莫天梁醉眼朦胧道:”兄弟,早呢,天还没亮呢。“金应将他扶起道:“莫大哥,你睁眼瞧瞧,哪里是夜里,那日头还在天上呢。”莫天梁这才睁开双眼,兀自一看,口中惊道:“呀,我们这是喝醉了,糟,可不能让人发现了,”抬腿便往门口去,见大门还插着,这才又安心道:“哎,没事没事,没人来过。“又转身对那几个清醒的道:”快,快将兄弟们叫起来。真是该死,我还吩咐了不能喝醉的。“
过了片刻,那地上的一个个才醒过神来,纷纷伸着懒腰,打着饱嗝。金应道:“莫大哥,我们快走吧,若是被人发现却不是横生枝节?”莫天梁道:“哎,都醒了怕他个鸟,哪个这会子来?再说我那地的事可究竟如何,我回山上去如何交代?“金应此刻也是半昏半醒,见莫天梁又提那荒地的事,心中有些烦躁道:”哎,算了,今日就好汉做到底,那地拼着就不要了,也替你出了这心头的鸟气。“莫天梁笑道:“如此甚合我意,甚合我意。”说着点了十来个人,同自己一道去县城找那县尉出晦气,还有的便留下来,将刘财主家当装车绑好,等天黑了再运回山上去,想了再三,还是不放心,又吩咐两个去山上找人来接应,见那两个走远了,这才和金应带了十来个人,奔县城走去。
等一行十几个到了县城,天也黑了。莫天梁便走便打听,寻到六尺巷来,远远便见一大宅,廊下挂着两盏灯,金应上前一看,正是写着“纪宅”,低声对众人道:“到了,这必就是那县尉的家了。”莫天梁也道:“错不了,问了这许多人才摸到这,除了他县尉,谁家有这气派的屋子?”说着便要去拍门。金应忙拦着道:“你可想好,见了那县尉我们如何做?”莫天梁道:“有啥好想?直把他个畜生打一顿便是,出了这口窝囊气。”金应道:“哎,说的容易,咱也不知他院里有多少人,那县尉在不在家中,若是贸然进去,却闯了个空,岂不是打草惊蛇?弄不好把我们众兄弟折在这新阳城里,可不是闹着玩的?”莫天梁慌道:“那如何是好?”金应思了片刻却道:“罢了,我此刻也是脑子昏昏的,想不出个辙,我先去敲门看吧,你们先躲一边去。”
莫天梁忙叫众人隐在门两边墙根处,金应往两边瞧了瞧,这才拍门。有人来开门,问道:“你是做什么的?”金应笑道:“我来找县尉纪大人。”那人又问:“你是何人?找我们纪大人何事?”金应道:“我是衙门当差的,知县老爷派我来找纪大人去县衙,有事相谈。”那人听是知县老爷派来的,不敢怠慢,忙道:“纪大人正在书房,你在此稍后,我去禀报。”说罢又将门关了。
门外众人见此,忙暗暗商议,金应道:“如今我便将计就计,将这县尉骗出来,我们再见机行事吧。”莫天梁给金应指了指去县衙的路,带着众人悄悄出了巷子,只待在路上动手。
一盏茶功夫,门又开了,门内出来一人,灯火昏暗,看个轮廓,却看不清五官,只觉生的矮胖,金应不认得那县尉,忙道:“纪大人,老爷派我来请!”那人嗯了一声,整了整衣袍,道:“这么晚了,知县大人找我何事?”金应道:“这个小人也不知道。”纪浩也不再问,道了句:“前面带路!”二人便穿过巷子,往县衙走去。
莫天梁见二人一前一后出来,便带人远远跟着。可说来也怪,这一路却甚是繁华,路人不绝,众人寻不到僻静处,都暗自心急。金应见已走了一条街,也兀自心焦道:“今儿这街上怎这许多人?叫我如何下手?”忽听那纪浩叫道:“你往哪里去?县衙在哪你不认得?”金应抬眼一瞧,这才发现那县尉已转了弯去,忙笑道:“哎呀,小人晚上喝了两杯,这不有些晕了!”纪浩冷哼一声,自顾前头走着。
再行了几百步去,众人已远远见到了县衙,金应忙道:“大人先前面走着,小人小解,马上追上。”纪浩自不理他,金应忙到路旁和莫天梁再商议:“这可如何是好?今儿这街上却过节似的,如何下手?”莫天梁也手足无措道:“不如作罢了吧?”金应道:“如何能算?好不容易才将他骗出来,以后怕再没这机会了,”当下心头一横道,”一不做二不休,此刻衙门内想来反而是个人少的去处,今儿咱就索性到了衙门再动手,大闹他一场,莫大哥,你敢是不敢?“那众人听了,酒劲又忽然发作,个个热血沸腾,莫天梁见了,咬牙道:”有何不敢?金兄弟你前头走着,我们跟着自会见机行事。“金应听了,忙追着那纪浩去了。
到了县衙,只见那黑洞洞的大门,两个灯笼晃晃悠悠,两个衙役正倚着门口,忽见有人来了,忙直起身子细看,见是县尉,招呼笑道:“原来是县尉大人。不知这么晚了,来衙门何事?”纪浩道:“是知县老爷派人叫我来的。”一衙役道:“老爷叫你?可老爷刚叫了春满楼的娇娇姑娘来陪,此时怕正忙着呢?”
纪浩听了,转身对金应道;“这是怎么回事?”金应见了,知再也瞒不过,忽一脚踢去,直将纪浩踢得冬瓜般滚进门去,又两手一伸,叉着两个衙役的脖子掩进门去,莫天梁后面见了,同众人一拥而进,顷刻将三人捆了个粽子似的,嘴里都塞了麻袋片,关上大门,拖着往衙门内堂走去,一路无人,直来到后院,才见几间屋子内亮着灯,又一阵搜寻,绑了几个女眷,最后才一脚踹开知县老爷房门,此时正和个浓妆女子脱得剩两个肚兜子,坐在床上吃喝嬉闹,忽见有人闯进来,都吓得拿锦被蒙住了头。
金应见那纪浩口中呜呜做声,一把扯掉他嘴里的麻布,纪浩喘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闯我县衙?岂不知这是死罪?”莫天梁见他还如此嚣张,气不打一处,一脚踢来,正中县尉下巴,两颗血牙蹦了出来,又一拳当面捣去,正中县尉鼻梁,立刻鼻孔中喷出血来,如此莫天梁还觉不解气,又是噼里啪啦十几个耳刮子抽去,一时间,眼泪鼻涕混着血水涎水,糊满县尉那猪头似的脸上,再也说不出话来。
再转身看那知县,虽蒙在被中,却早已吓得身如筛糠,金应一把掀开被子,从腰间解下朴刀来,往那知县脖子一架,知县眼泪哗一下流了下来,口中直呼:“好汉饶命,好汉饶命!”金应笑道:“我等也算不得个什么好汉,只是替这新阳县的百姓来讨个公道,你们整日花天酒地,却从不顾那百姓死活,你说,该不该死?”那知县哆嗦着道:“该死,该死,不,不,不死,不死。”金应道:“我只当你是个不怕死的,原来也不过胆小如鼠。今日让你俩也死的明白,我且问你,这县尉要加收地租,可是你的命令?“知县哭道:”我何时让他做这事了?好汉,我若是让他做了,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转头又骂那纪浩道:”你这畜生,如何做这事也不让我知道,今日却受你连累,你这该杀千刀的。”莫天梁自不相信,上来也是两拳,又骂了一阵,从金应手中抢过刀去,便要砍了这两个,金应忙拦道:“不可,杀了他们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今日且给他们些教训,出这口气便罢了!”莫天梁听罢也只割下二人各一只耳朵,又恫吓一阵,忙命众人打包了房中金银细软,把这几个都捆成个粽子,麻片塞了嘴巴,便匆匆离开,消失在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