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副身躯先前的主人，的确是多灾多难……

不然也轮不到自己来“老瓶装新酒”。

孙见安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筋骨活跃了起来，正在贪婪地吞噬着心庙中的紫气。

明明还未用过早膳，腹中的饥饿感竟然减弱了许多。

身体肌肤也开始有了光泽，脸颊也红润起来。

可惜由于心庙破碎，这股紫气十不存一，很快就从缝隙中逸散了出去。

“小子，趁着身上的气没散完，陪我去拜山。”

“得想办法补好你的心庙，不然修炼速度太慢。”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老祖宗的话打断了孙见安的思考。

多活动下身子骨，也能让紫气的功效最大化。

…………

这算是孙见安头一次离开家。

他踩着乡间泥泞的道路，步伐渐渐加快。

是久违的自由感。

柴火味混杂着晨间未散去的雾霭，给村子蒙上了一层厚重感与神秘感。

无论是跑还是走。

老祖宗总在后头悠哉悠哉的跟着，不远也不近。

跑了一阵子，汗水已然浸透了他胸口衣襟。

全身筋骨血肉开始消化紫气，他头顶微弱的火苗也终于是旺盛了些许。

两人走在村子里，许多村民都避之不及。

稍微亲近点的左邻右舍，也不敢跟孙见安过多交流。

顶多就是跟柳老祖宗寒暄两句。

好几位来孙家说过媒的婶子，现在连招呼也不打了，就像是换了一副面孔。

孙家招惹的仇家太可怕，大家都担心惹祸上身。

“孙家小子，据说跌了整整一个境界的修为呢！”

“他爹当年不也是被仇家害的，那时候绰号孙家猛虎，未来不可限量，可惜啊。”

“孙家，我看是要彻底走下坡路喽。”

耳畔传来村民们的议论声，让孙见安心里怪不是滋味。

不过这世道，人家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两不相欠，倒也怨不得谁。

“你们都快闭嘴吧，多积点口德，免得生出来的儿子没屁眼。”

瘸了条腿的周老头，抬起拐杖，狠狠戳了戳路边闲聊汉子的脊梁骨。

“当初若不是孙家拿命保着，咱们白云村的人早被杀光了。”

“现在这些仇家找上门来，你们不帮也就算了，还在这说风凉话。”

“真是比畜牲还畜牲！”

说到动情处，周老头剧烈咳嗽两声，从怀中摸出一块手帕，擦拭掉嘴角溢出的血迹。

“周老弟，注意身体，还需多加休养啊。”

“这些年，多谢你了。”

柳老祖宗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块，勉强笑了笑，说话的语气也有些哽咽。

时过境迁，至少还有人记着孙家的好。

孙见安还是头一次，在这个雄狮般的老者脸上，见到如此浓郁的悲伤。

“柳老祖宗，我们这些老弟兄，身子骨硬朗着呢。”

“若是那些杂碎再来，我们还提得动刀！”

“孙家小子，你记好了。”

“你的先祖们，他们…绝对能配得上英雄二字。”

“你就算把什么都忘了，也不能忘记这一点。”

“孙家，满门忠烈。”

周老头满眼都是敬意，连腰杆也挺得笔直。

他将目光投向不远处墓碑林立的老坟山。

白云村三大姓乌、高、林，甚至是普通村民的先人们，全埋在那了。

唯独没有孙家。

在兵荒马乱的年代。

战事之惨烈，足以让人尸骨无存，形神俱灭。

孙家祠堂里，空立一座座无魂的牌位。

祠堂后院的墓地里，遍地衣冠冢，不知那忠骨埋在何处青山中。

两人告别周老头，孙见安低着头，一路沉默无言。

鲜红的血衣时隐时现，无声地诉说着他心中的愤愤不平。

“要变强！”

他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欲望。

无论是孱弱的身体，还是正在衰败的家族，亦或是实力叵测的仇家，都在催促他变得更强。

“小孙子诶，想争口气，也不急这一时。”

柳老祖宗掰开孙见安紧握的拳头，朝里头塞了一颗糖丸。

“路还长着呢，补补气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