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遮挡太阳,秋风吹掠山岗,树木扭动腰枝,花青莲的尸身树下来回晃动,不得安宁。
赵一鸣策马而来一见,悲从心起,仰天长啸一声:“这到底是为什么?”随之从马背翻下,奔到花青莲的尸身下跪倒在地,欲哭无声,泪珠轻弹。
陈新、傅明强等人下马,将花青莲的尸体从树上放下地,帮她合上眼。见她脸上有鞋印,腹前的衣服上也有脚印,又见那上吊用的绳子非一个乞丐所能有之,不由得起疑,告诉赵一鸣她绝非自杀。
赵一鸣从悲愤中挣脱出来,见那鞋印似曾相识,静静想了想,提脚在花青莲的衣上轻轻一踩,两个鞋印一模一样,心中立时愧疚万分,自言自语道:“请你原谅我。”
原来,刑秋台虽然比赵一鸣后出城,却因对花青莲家的情况了如指掌,不仅知道花青莲家人的埋骨之地,还知道今日乃她家人的祭日,直奔坟地而来。而赵一鸣因当年抓人一事而愧疚在心,不知花青莲家人的下葬之地,一路打听而来误了时辰,落在了后头。
花青莲并非自杀,自当揪出凶手,为她讨回公道。陈新脱下外衣给她换上,将她那件破旧外衣叠好,将尸体放上马背带回府衙。
姜山从街头巷尾闲逛回来,听到花青莲被害,难过之余去也不糊涂,让人将尸体送入停尸房,叫来仵作验尸。得知花青莲死前遭人踢坏了肠胃后,回到后堂,找来夏衍、余清、陈亮等人商讨此事。
陈亮说:“今日翻阅档案,可以肯定一事,枹罕的官员七成以上因利益勾连捆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肖史笑道:“那就牵一发动全身好了。”陈亮接着说:“还有几人,就如陶金旺,本有资格升迁,却一直留在这里,不知是何缘由。”
余清道:“既是故意留下,自是不走好过升迁的。”姜山问:“何以见得?”余清道:“万一不是所谓的自己人执掌这里,翻出陈年旧事对他们不利,岂不成了贪心不足蛇吞象,撑死了自己。”
姜山说:“言之有理。我今日就从街坊那里打听到,花青莲的丈夫、儿子是因家里存有一尊来历不明的佛像,被官府以谋财害命的罪名斩首于菜市场,有人说是罪有应得,有人说是纯属冤枉。”
夏衍问:“什么佛像?”
姜山说:“从那个说花青莲一家纯属冤枉的人口中得知,是一个西域僧人来我中土弘扬佛法,随身携带一尊镀金佛像。那僧人途径这里,昏死路边,花青莲的丈夫碰巧路过,便将人背回了家。没过几天,那僧人就死了,佛像就留在他们家。后来陶金旺不知从那里知晓了那尊佛像,上报郡守大人,稍作调查,便以谋财害命的罪行逮捕了傅家父子。”
陈亮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姜山说:“一开始,花青莲的丈夫、儿子死不招供,受过种种刑罚,就一句‘冤枉’。官府拿傅家父子没办法,就将花青莲母女俩提上了公堂,大刑侍候。那傅大叔见妻女可怜,心想他父子俩反正活不成了,便就此认罪,说是他财迷心窍,毒死了那僧人,吞下了金佛。”
陈亮愤然道:“这那里是公堂审讯,分明屈打成招。”余清说:“洞悉人心者,往往能抓住人性的弱点,攻击他人的痛处,让人不得不承认有舍才有得,身不由己做出一些违心违愿的事来。”陈亮道:“律法讲求公正无私,他们却这般阴险狠毒,已不是人了。”
肖史一旁插话道:“若是毒杀,一验便知。”姜山说:“你能这么想,他人自会这么想。未等傅家父子的案子了结,那高僧的遗体就被挖出火化了,说是对僧人的尊重。”肖史道:“既是死无对证,这案子怕是理不清了。”
姜山道:“这没什么,当年他们用大刑侍候屈打成招,我们也可以效仿他们,在陶金旺身上用一遍。”陈亮说:“他是朝廷命官,我们无权对他用刑。”姜山说:“他们戕害好人,朝廷都可以不管,我们惩治恶人还怕朝廷管吗!”
夏衍说:“要是他死不招供、死不认罪呢?”姜山说:“几千年下来,冤假错案层出不穷,糊涂官办糊涂案有的是,我们自问不是什么神仙,一时情急断错了案子也情有可原。”
正在这时,赵一鸣随陈新走来。
等人近得身前,陈亮问:“赵一鸣,你确定花青莲腹部上的那一脚是府衙捕快踢的?”赵一鸣道:“卑职脚上穿的就是这种鞋,没有不敢确定的。”陈亮问:“你可知道,他们为何留花青莲到今日?”
赵一鸣回道:“若卑职猜的不错,这也算他们给自己留的后路。”姜山问:“什么后路?”赵一鸣道:“他们在此作恶多端,一半是为满足自己,一半是为满足京城里的大人物。他们该是怕将来京城里的大人物用不到他们时将他们抛弃,留得花青莲的命在,也算留下把柄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