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颔首低眉,假意恭顺道:“大人说的是,只是下官听闻陛下少而善射,十岁左右,便能以指弹碎羊膊骨,及射禽兽,莫不随其志毙之,至于十五岁,却是不复杀生,射猎之事悉止,如今骤然提出要携群臣秋围于北苑,想来是要在蝚蠕面前大展雄风,行宫的食飨和布置也当是要精心设计的,万不能丢了我大魏风范,大人何不从这些人中带上一二个,既方便了差遣也好集思广益。”
因为李弈无子嗣,他的兄长李敷便将嫡二子李仲良过继给这个幺弟,而李欢正是李仲良之女,所以李欢虽是李敷亲孙女,却打小在李弈处长大,与李弈较为亲近,李弈也十分宠爱这个孙女,每每入宫都会带上她,好让她在冯太后处露露脸,那时孝文也寄养在祖母处,两人还一同玩耍过,只是皇兴四年他们家蒙了难,她和孝文彻底失了联系,直到太和元年太皇太后以反叛罪诛杀李?,存问他们李家起,她方得复入宫门,只可惜七载已去,物是人非。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天潢贵子,一个是身负骂名的罪臣之后,面对孝文她自惭形秽,只敢默默地背后关注。
泥洹今番奉承本非真意,却被李欢有心听了进去,且觉得颇为悦耳,登时心情大好,“带一两个也无妨,只是这蠕蠕、蝚蠕、檀檀什么的往后不可乱提,如今是我大魏与柔然联姻之际,丽贵人也才入宫不久,这些话可别传进她耳朵里,坏了两国情谊。”
不知不觉离刺杀事件已有一个多月,再次从旁人口中听到郁久闾穆丽时,泥洹心中半是欣慰,半是忧虑,欣慰的是虽然接到的任务是暗杀穆丽,但她和奎宁并不会真正去做,如今她以自己的力量逃生,也就省得他们费心,忧虑的则是阿伏至罗此人的可信度,毕竟柔然国内的消息是他透露来的,哪成想第一次合作就摊上这事,实在叫人不得不慎重。
不过当前不是想这事的时候。
泥洹立刻敛回神来,从人群中点出事先安排好的两位,并将剩下的打发了回去。
三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成了摸不着头脑的丈二和尚,谁也没明白李欢唱的哪出戏,说好的照死整,怎么到她那就和和气气有求必应了,完了还附赠个友情提醒。
泥洹看着三宋吃人般的眼神,无辜地耸了耸肩,其实她也是挺意外的,不过并不好奇。
想知道答案就自己问呗,不然就等着憋死。
一行七人连连重重跨了数道阙门,终于行至宫外,此时两个随机抽调来的小黄门已套好马车等候多时,一见到她们纷纷跳下马车赶来作揖。
七人分作两排,前排站着李欢和尚食局的三个人,泥洹与自带的宫女跟在身后,因此她很容易就发现白棉又不自觉喜上眉梢,眼神还直勾勾地随着小黄门中的一个不停地移动,脑海中瞬间闪出三宋之前说过的话,担心她会一时忘形没羞没躁地冲出去,便警示地扯了扯她衣袖。
白棉恍然醒转,脸红耳热地垂下头。
一旁的小宫女将二人举动尽收眼底,不禁替白棉和自己捏了把冷汗,四位大人热热闹闹地走在前头,可能是没听到,但她听得真切,一想到白棉方才还在窃窃感慨她是想到女奚给宋女食起的“宋哼哼”绰号才没忍住,幸好李大人来得及时,要不她就害惨局里的姐妹们了,还保证以后绝对谨言慎行,这倒好,才过了一刻钟,就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了,一想到宋女食风云般的性子,由不得她不担心会被白棉连累着一同倒霉。
李欢和二宋俱已上了马车,宋荷却磨磨蹭蹭着一步三回头,最后一拍掌,道:“对,就是你,你就是那个相好的,来来来,你来为我驱车。”奚官局的三人心里一咯噔,皆以为宋荷意指刘腾,不想她扯的却是刘腾身侧的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