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七.你是那众星捧月的皇三子,我是天杀地剐的硭山贼。(1 / 2)天不受命首页

武骋和武征年从南门出去时,安城人蜂拥而至为二位皇室宗亲送行。武骋早见惯了,不耐烦地扬鞭划开人群出门狂奔而去。王秋站得离武骋近,被马掀翻在地,肋骨狠狠磕在地面上:“额——”冯四刚要去扶,就被甚么人抓着了胳膊——是冯二。

冯二好像很焦急:“快,跟俺回去!”说罢就急匆匆挤开一条路扯着冯四往回走。冯四回头担忧地看了眼倒在地上的王秋,被哥哥大步拽得几个踉跄,为了跟上冯二他只能拼命迈开双腿,脚底板一下下砸在地面上生疼。冯四不解地问了好几次这是干什麽,却没得到冯二的一点回应。

直到了家里冯二才松开冯四。家门口莫名其妙停着两辆轿子,冯四心疑,穿过院子刚推开房门,看见一个陌生男子坐在张惜翠身旁。那男子大约三十岁,耳边插一撮墨兰花,一顶茶色冠衬着光泽黑发,浅蓝色丝绸衣衫层层叠叠落在黑靴子上,有几根稀疏胡须,明眸细眉,正笑眯眯地与拘束的张惜翠说着什么。他一看见冯四眼睛一亮:“四郎,过来。”

“你是谁?”冯四警惕地瞪着他,一步不动。

“我?我是你的叔叔。”男人转着手里的折扇道,“又不会生吞了你,我呀,是来接你回皇都的。”

“我爹没有你这个兄弟,甚么皇都不皇都的,我是土生土长祥川的冯家四郎。”冯四嚷道。

那男人一怔,很快反应过来:“不光是你,你全家都会去皇都。”

冯四疑惑地望向母亲。张惜翠小幅度地点了点头,手指紧张地扣着裙子。

冯四迷迷糊糊被人请上轿子时,还是心里不踏实。亲眼看见家里其他人上了另一辆后紧绷的小脸才放松下来。辆轿子只有他和这个陌生男人,冯四第一次坐这个,有意地离男人远了点。轿子跑起来后颠颠簸簸,听着外面被轿壁阻隔的嘈杂热闹集市,还有孩子在唱那首童谣:“万重山峦立,天空一何青。伤心十三载,江北自难行——”想到自己只能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和个素不相识的成年男人共处的遭遇,不快之感在冯四心里骤起。轿子横冲直撞,不知碰翻了多少百姓和地摊。冯四听着小孩的哭喊和大人的惊恐话语愈发烦躁,忍不住问道:“老爷,你这要把冯四绑哪里去?”

听到这话,男人一直微笑的嘴角却低下去,转过头来皱眉盯住冯四。男人一下握住他想要躲避的手。面色严肃道:

“记住,你不是甚么冯家四郎,你是齐朝的皇三子、武靖。”

“你再说些什麽!这话可是要砍头的!”冯四不可置信道。哪怕妇人幼童也知皇室万不可侵犯忤逆,更别提冒认宗亲,这可是掉脑袋的死罪。

男人啧了一声:“当初该把你送个更好的地方,而不是这山贼横行民风粗鲁的野蛮之地。”说罢他掏向腰间,摸出来个系着红色印绶的印信。他朝着印信底部呵了口气,另一只手端着个印泥。他使劲把印信按在印泥里,然后在手掌上刻了点什么。他把手掌上的图案展示给冯四:“这是藩王的印信,你可以叫我武翊寰,宏治四年受封安王,封地在兴元一带——不过我还在朝中任职,极少回封地。”

冯四隐约记得杜习远提过这方面的事。

“你可真是安王殿下?”冯四还是不大相信。

男人微笑着点头。冯四惊道:“那我该给你行礼!”可他还没站起来就被武翊寰制止了:“我说了,你是皇子,你还未满一岁时便是我抚养,你还叫过我...妈妈呢。不必纠结于礼数。”武翊寰提到“妈妈”的时候没忍住笑了两声。

一路疲惫,眼看着天色暗下来,武翊寰找了个酒馆和众人住下来,养好身子第二天好上路。可冯四一夜未眠。

待赤红的朝日东升,一行人又上路了。约莫晌午时分,车队路过一片怪树林立的野山岗,冯四口渴难耐,想下去找个人家讨口水喝。想着从未听说过这一带有盗贼强匪出没,武翊寰也渴,便答应下里,随着冯四一起找水。

周围静得奇,除了微风拂过枯叶的窸窣,他们唯一能听到的声音就是自己和对方的脚步声、呼吸声,连武翊寰身上佩剑随着脚步刀刃撞到刀鞘的声响都听的一清二楚。冬季万物冬眠,没什麽畜生活动也能理解,因此及时在战场里长大的武翊寰也只是隐约觉得怪,并未放在心上。

“武靖啊,这周围不像有人家的...武靖?武靖?”武翊寰喊。

冯四还是不习惯“武靖”这个名字。武翊寰叫了好几声他才意识到再喊自己。可他还没来得及回话,周围就响起一阵切切察察的声响——然后爆发出一阵冲天的喊杀声,不知道来自哪里的草寇各执枪棒朝他们杀来。武翊寰吓得心脏漏了一拍,下意识拔剑厮杀。他自幼身处疆场,武艺虽不如兄长们高明,但对付几个贼还是绰绰有余。可有个瘦巴巴的小喽啰趁武翊寰无法分心,一把掳走了武靖。当武翊寰注意到武靖不见了时,那抢皇三子的贼人早就溜得无影无踪了。

武靖被麻绳绑了四肢堵了嘴巴塞进竹筐里不知道被拐到哪里去。他意外地平静,靠着渗透进竹筐里的阳光明暗判断昼夜。已经走了整整一个下午,武靖滴水未进,嗓子干涩得刀割般疼痛,手脚也被捆得麻木。到了月挂高空时那竹筐才被放下,却很快被扛起朝高处走去。

“白头领,我们跑了那安王,但好歹劫到了皇三子。”

竹筐终于被人掀开,武靖一路上被颠得七荤八素,被人割了绳子解放了嘴巴一拉站起来时竟没站稳直直摔在地上。那头领条件反射地想要跪下还礼,反应过来后站起一半的身子又坐回去。待眼前一片模糊的黑散去后,武靖才看清那头领是甚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