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着蘅汀这么冷不丁的一说,本来还在心里惊讶并佩服着上官皇后的少婈,心里却有些芥蒂了。上官谦若与他魏翊煊本是夫妻情分,患难与共才走到至高无上的尊位,何况上官谦若还为了他挡了一剑,于魏翊煊而言,至今念念不忘亡妻,无论是因恩还是因情,都无人可取代上官谦若在他心里的位置,所以樊贵妃倾心他多年,就算没了上官谦若,仍然不肯将其立为皇后,可见樊贵妃在魏翊煊心里的分量并不重。
何况自己只是初到长安半载,虽然一路从捕役司司簿官被册封为二品圣安郡主,直到今日又成为一品圣安瑞嘉公主,是圣宠不假,但可能也只是魏翊煊一时的热情罢了,那日在昭阳殿不也听说了,都说她与上官皇后有相像的地方,但上官谦若乃是世家大族的姑娘,温良恭顺,再看看上官浥旻与自己容貌也并无想象之处,所以宫人们所说的相像之处也唯有为魏翊煊护驾这件事情上了。
想及此处,少婈心里忍不住苦笑,所以魏翊煊对自己是恩,而自己却隐约之间错认为是情,有了小儿女的情思,可真是闹了笑话。
“方才便听底下的人来传话说你们这几个孩子都到了,我这也是刚把最后一道汤用炉火给煨上,也没赶得及去更衣便过来了。”嘉顺王妃人还没到堂中,声音却离老远便传了过来。
少婈从思绪中醒过神来,见嘉顺王妃笑意盈盈的往这边走来,忙与蘅汀他们一同起身相迎。
“你瞧瞧你母妃着急忙慌的,刚从灶面上下来,可别把一身油烟味儿带过来坏了我这壶好茶的香韵。”嘉顺王虽是嘴上说的这般嫌弃的话,手里却向自己的妻子奉上一盏茶笑道。
嘉顺王妃大约也是渴了,也顺着意思送到嘴边一饮而尽,转而又嗔怪道:“茶虽是好茶,也经不得你这样消遣,马上便要开席了,你喝茶便喝饱了,哪里还有胃口吃我那些好东西,还配上这些糕点一起,莫不是在嫌我午膳没让你吃饱。”
快人快语的说了那么一长窜话,惹得在场的四个孩子都笑了起来。少婈走上前笑说道:“母妃可不就是把父王饿着了,我思量着午后您便去了厨间为我们准备晚宴,如此辛劳,过会儿开席了,我们可得好好与您喝上几杯。”
“王妃娘娘您若是不嫌弃,等会儿王爷的那份若是吃不下,我们几个便多代劳一些,方才在路上,我与希羽一直在猜想您做了哪些珍馐佳肴,这会儿功夫肚子都在叫了。”蘅汀说罢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顽皮道。
嘉顺王妃听后哈哈大笑了起来,正想就势说起晚宴的菜式,却听着希羽接过话说道:“许是那苗疆的松茸煨上火方和仔鸡,又有那新秋的桂花渍了米酒煮了马蹄,还有早先糟好的鳜鱼用了岭南的荔枝酱烹煮,我思量着王妃娘娘还有好几道佳肴呢。”
“自然还是有几样的,便是仲夏的荷叶包上莲子、香蕈、猪肉、蛋黄和糯米蒸了一个时辰的什锦饭,鳌虾剔出来的肉炸制的虾球,羔羊肉加了香料卤一遭再和竹荪同炒了一道烩羊肉。”嘉顺王妃像是遇上知音一般对希羽的猜测大加赞赏起来:“希羽你这丫头是如何知道我做了那么几道菜的?”
“我想着自己猜出来的那几道菜肯定是您排在后面做的,隐约便在您过来的时候,便有菜肴的香气传来,我便斗胆猜想了一番。”希羽轻笑着说道,转而又补了一句道:“若是猜的不对,还请王妃娘娘见谅,大约是您身上自有的一番芝兰之气掩去了大半菜肴香味。”
嘉顺王妃听完希羽的这番话之后,更是喜不自胜起来,忙过来携起希羽的手笑道:“你们瞧瞧这希羽姑娘的一张嘴可真是能把人哄得心花怒放。”转而又对希羽说道:“那几样菜得亏是被你猜着了,若是旁人可不一定能靠着嗅觉便能猜出一二来,人都说高山流水遇知音,我们这厨间五味之中也算是知音了。”
希羽微微摇了摇头笑说道:“惭愧惭愧,许是我胡乱诌了几句,没曾想便猜着了,若说是知音,我那些厨艺上的小伎俩可比不得您这般精湛手艺。往后若是您不嫌弃,还得请您多教一教我呢。”
“我可是都听说了,你们三姐妹里面,少婈最擅长酿酒,蘅汀擅长做果脯花蜜,而你却是最擅长厨艺的。往后我若是不在京中,还是要把我这女儿的胃口托付给你才好。”嘉顺王妃一脸慈爱的说道。
“姐姐,王妃娘娘怎么这般了解我们,早知道,我便也带些果脯花蜜与她尝尝了。”蘅汀轻声对少婈说道。
“我上回也只是随口提了一句,没曾想母妃便记在了心上,只是我往日酿的酒都埋在桃止山上,一时之间也没办法拿来几坛与她尝尝。”少婈也轻声回了一句道。
“说的也是,我制作果脯花蜜也只需要月余的功夫便就好了,而你那一坛一坛的酒有的年限要比凡人的寿元还长,可不是一年半载便能酿出来的。”蘅汀嬉笑着说道。
“嘘,你说话也仔细些。”少婈竖起一指贴唇叮嘱了一句道。蘅汀听罢立马噤了声。
景昱见厅堂里的几人都站着说事,寒暄也是有了一会儿了,便出声说道:“我看呐,父王的这壶茶就煨在炉火上留着饭后喝也是好的,我们这就移步到暖阁那边去用晚膳吧。”
此时王府里的仆役们也都纷纷将各个院子和道上的灯盏都点亮起来,虽是已经出了腊月,但还是冬夜的天色昏黑一片,唯有点亮灯火才让人心中有些许宁和温情。时而有夜风忽起,故意吹灭几盏灯火,便有仆役小跑着上前拔开火折子又给续上了。这长安城里的嘉顺王府,一年到头来也只有这年关的一段日子里才有了这样的烟火气息,如今园子里又新来了几位,一时间倒是更加和气了不少。于是下面的仆役们都纷纷打起了精气神儿好生伺候着。
“我听你母妃说,那日你已经择定了一个名字,是叫景昙是吗?”酒过三巡之后,嘉顺王朝着少婈问了一句道。
少婈放下碗筷恭敬道:“父王说的是,往后女儿在族谱中的名字便是景昙了,待下月初二行过册封礼,再随您去宗祠里祭拜过先祖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