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曾说过,自己尘缘未尽,不当入佛门,所以这么些年,心菩虽住在佛寺,却并非佛门中人,自然也就没有剃度一说。
初时,是方丈为她打理头发,将头发扎成小辫,活像两个小羊角,后来师兄们慢慢的开始自告奋勇的也开始帮她盘发,也许是心境不一样了,心菩由一开始的头发稀疏,到现在一头茂密的头发,比起上一辈子简直无过之而不及。
只是前几天逃亡途中实在是太过慌乱,才给自己的头发整得乱七八糟,虽然回来以后也清理过,不过睡了这么些天,头发早就成了鸡窝。
景殊虽然看起来不太高兴,但还是在另一侧坐下,从枕边拿过一把木梳,开始认认真真的给心菩梳头。
动作间,心菩不小心扯到腿上的伤口,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方丈在一旁看着,见她如此,缓声道:“我瞧瞧你的腿。”
心菩脸色变了变,随后将盖在腿上的被子掀开。
方丈将持珠盘到腕间,挽起有些宽大的衣袖,俯身解开了绑在心菩小腿上的布料。
有些溃烂发红的伤口就这样暴露在了视野中,那一箭射的很深,在心菩的小腿上留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血洞,才处理时几乎可以看见里面的骨头,几日过去了伤口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了,却仍旧没有愈合的倾向。
血肉几乎和布料粘连在了一起,取下时,让心菩本就有些发白的脸色更加难看。
不用方丈说,就凭心菩身上的体温,她都知道,伤口发炎了。
按照现代医学来说,心菩现在最需要的是青霉素,可是这不是在现代,且不说有没有条件能够成功提取到足够的青霉素,在这样的条件下,他们连基础的药材都找不到。
也正是因为找不到适合的药材,所以心菩的伤才会一直没有处理,导致现在恶化发炎。
方丈看着伤口,难得的有些沉默和迟疑。
片刻后,他抬头看向了心菩:“孩子,你相信师尊吗?”
心菩和方丈对视着,第一次,她在这位年迈的僧人浑浊的眼中看见了一些疲惫和无力。
沉默的那几秒,方丈想到了什么?
她点了点头,在这样一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信与不信,没有什么区别,他们太渺小了,渺小到可以轻易的就死去,如同大漠中的黄沙,风一吹,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
他们的挣扎,大多时候,都是无力的。
方丈知道,方才他们的谈话,心菩都听见了,但真要面对心菩说出来,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心菩的伤口很严重,如果不及时处理,只怕会有生命危险,但是他现在完全没有办法为心菩处理伤口,没有药材,他有心无力,现在唯一能够救心菩的,只有那一个地方了。
“先吃点东西,待会师尊带你见个人,他有办法帮你。”
方丈嘱咐着景殊,留下了一句他有事出去一趟就又匆匆离去了。
等方丈走了,景殊和心菩才放松下来,知道景殊心情不太好,心菩挪了个位置,小心翼翼的戳了戳景殊的小臂,却并不说话。
景殊难得丧着一张脸,感受到触碰,回头看着心菩,也不说话。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对视着,天色渐晚,人声渐渐少了,帘内也昏暗了下来。
景殊叹了口气,最后还是起身出去给心菩端了碗白粥进来。
“伤得这么深,看你那么轻松的样子,倒像是伤不在你的身上一样了。”
景殊语气戏谑,心菩端着白粥,一边吹着上面冒出的热气,一边小口的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