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土鳖小子!”
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模样的男人走近阿桓的办公桌,啪的一声响起,一袋文件被他重重地砸在阿桓的桌上。阿桓输入工作资料的动作一僵并朝桌上文件的地方看了看,顿时有些语塞。
这个文件袋装着的是自己几年前因为失误造成客户文件丢失的记录,当时还以为马上就会被开除掉,结果稀里糊涂地逃过一劫,事情发生后也没有人追究这个问题,当时自己都做好了离职或赔付几万元两种准备了,没想到会那么幸运,当时的部门主管老程是一个十分温和善良的中年男人,十分体贴手下的人,对他们犯过的失误甚至是错误都能体谅和悉心教导,老程平日里品行也良好,为人却极为低调坚忍,在以前这个人是整个部门最受欢迎和喜爱的人。当时自己本应被劝退或赔偿损失,但在老程的帮助下免除了那次危机。老程不久后就被调往了偏远的外省小城市,只因他与现部门主管朱先生一直以来的恩怨。
朱先生自从成为阿桓和部门同事们的上司以来,整个部门的运转情况都变得恶劣起来,他到现在为止做的最多的事不是与各个下属携手共进,相互帮助和勉励,而是喋喋不休的侮辱、打压和指责。这种无包容性的恶劣氛围让整个部门陷入低迷,现在的公司部门成为了他炫耀地位的游乐场。当然,都能想象得到,这个人的背后到底如何,有传言他和占据公司股份接近一半的有钱少爷有着不简单的关系。阿桓很清楚朱先生不是只为了在这里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和膨胀的面子就能算的。
“这个记录是五年前的,我没说错吧?”
“哈哈哈哈哈哈...”话音刚落,周围便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屑笑声。
“你觉得该怎么解决呢?”阿桓压住怒火语气平淡地对朱先生说道。
“很好,来,我告诉你怎么解决。”说完,朱先生露出猥琐的笑容一把搂住阿桓的胳膊,将那对香肠嘴凑近阿桓的耳朵低声说道:“你小子昨天和妍儿交谈了一会儿是吧?我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她说着还对你笑了啊,刚好趁这个机会老子跟你讲清楚,她刚毕业进公司实习的时候就跟我好了,你自己回家后想一想,要明白自己有几斤有几两,作为一个穷土鳖配不配和她说话,还有这个部门里的小姐姐们你都少去打歪主意,她们都是我很好的密友。”
“然后我想跟你说的是,这个东西我可以帮你永远保管着,永远没有人看到,但你以后要完完全全按我的指示办事,完全听我的话,你觉得这个交易怎么样啊?”
听到这些“悄悄话”后,阿桓额角的青筋暴露,整张脸一黑,将那只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臭手打开后,安抚住自己那有些怒不可遏的涌动情绪,仍然表现出沉着,洪亮说道:“你误会了,我和那位女同事并不熟,并没有坏你们之间的好事。”“还有,其他女同事我都几乎没有接触过,再者你和部门里很多女同事们之间的好事我都没兴趣,所以请放心继续你的好事吧。”
桓的话响亮到整个部门都能听到,几乎所有同事都将目光死死的锁定在桓与朱先生对谈的位置,整个氛围变得肃杀,但紧接着便是一波又一波的议论声和讥笑声,而此时脸上最难看的便是这个已经四十五岁的朱先生了。
“吵什么吵,难道你们的KPI已经达成了吗?”朱先生对着周围一顿发火。“你跟我去人事部一趟,准备聊聊离职的事,竟然在工作期间出现这种问题,还在大家面前胡说八道,我朱某身正不怕影子歪,你想表达什么?”阿桓露出一丝笑容,取出胸口包里的录音笔以及一根连接上去的数据线。
“我想表达这个,朱先生。”说完,阿桓将录音笔连接在电脑上,然后将扩音器调到最大音量后开始播放。朱先生却有些僵在原地,但他马上发觉到了有些不妙。一个箭步,朱先生冲上去将数据线拔掉,关闭了扩音器,阿桓同时也抢回了录音笔。
“如果相互之间真有什么误会,私下好好说,在这里不好解决我们的误会。”朱先生一脸冷汗,僵硬地低声说道。
“没问题。”阿桓附和道。
同日晚上八点,路边一个无人问津的咖啡厅内,朱先生与阿桓相对而坐。朱先生将一沓文件扔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这个给你,把今天你录的东西给我。”
“没那么简单,朱先生,你以为这种‘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老套方式适合我们吗?”
“啊!?你小子什么意思?”朱先生瞬间起身恶狠狠地瞪着阿桓说道。
“老朱啊,别激动,我们好好把事儿说明白。”
“闭嘴,谁是老朱?这是你这种杂毛臭虫该叫的吗?”
“行我明白了,不叫你老朱了,我就叫你老杂毛兼老臭虫好了。”阿桓带着一丝冷笑,静静地说道,“好了,该谈正事了,话题扯远了。”
“你这个....”朱先生青筋暴露、咬牙切齿地瞪着阿桓,但还是坐了下来,“那搞快点,东西先交了。”
“行,给你。”阿桓随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支黑色的笔递到了朱先生手中,然后取走桌上的文件后准备动身离去。
“给我等等,我问你,这个没有上传到其他地方吧?”
阿桓没有理会朱先生的质问,头也不回地朝自己家走去,自己给朱先生的东西的确是今天白天朱先生“悄悄话”的录音笔,但自己早已拷贝了好几份,以备防御和牵制这个霸道蛮横的邪魔歪道。而他当然也考虑过,自己所拿到的记录文件绝不可能仅此一份,而且在公司的核心部门计算机里的数据才是关键,所以这次交易不过是走个形式,相当于制衡彼此的协议罢了。而今天那个对自己微笑的女同事?阿桓与她根本没有丝毫的交际,那短时间的谈笑不过是虚伪的礼仪过场罢了,而自己也早已清楚朱先生在部门的关系网,那位比自己还年轻几岁的女同事是朱先生的情人,部门里还有很多人与朱先生保持着暧昧关系,这些人大多数是为了未来的幸福和期望才和他往来,她们试图拥有美好的未来,试图远离残酷的现实。但事实却是,残酷的现实把这些被期待和贪欲蒙蔽了双眼的天真之人玩弄了。而阿桓同样明白,自己也很天真,与这些人斗,落败是迟早的事,始终会失去在那里的立足之地,但他还是选择了与这些妖怪站在对立面上。
一家外表看起来十分豪华的高档餐厅内的餐桌前,朱先生与妍儿相对而坐,此时朱先生拿着手机聆听着来电另一边,“老朱你说你在做些什么啊?好歹咱俩相识一场,就这么给我难看是吧,连自己地盘的蝼蚁都撵不走,你是想不干了对吗?”一道稚嫩却又充斥着暴戾情绪的声音从通话的手机另一边传入朱先生的耳内。
“张总,实在是对不起,那臭小子竟然玩起了小手段,明天我绝对让他卷铺盖滚蛋,在此之前,请您耐心等待一段时间。”朱先生满脸冷汗强作镇静地讲道。
“那你要快一点了,看在咱俩老熟人的面上,半天时间内把这个小事利落处理了。”“不然,你就等着和那些相好们告别,回到你以前那臭虫般的生活吧。”
“是,是,是!我肯定在明天之内就处理好这件事,绝不会让您失望。”朱先生急忙回答后,电话‘嘀哒’一声便被挂断。“小杂毛,可别怪我啊,这都是为了生存嘛!”朱先生脸上些微狰狞地笑道。
“有机会让我也见识一下那位让朱哥您都这么慌张的张先生嘛。”
“哈哈,妍儿啊你说得对,是时候让你见一见他了,但在那之前我想你帮我个忙...”
第二天上午,公司里,朱先生来到阿桓身边,轻声说道:“来下办公室。”阿桓听闻放下手头的工作跟随朱先生去往办公室。
“什么事?”阿桓盯着朱先生说道。
“也没什么太值得多虑的事儿,我们直接干脆点谈完吧。”“就是想请你离开本公司,理由是前天硬缠着我们的同事欧阳晴妍女士,非要人家做你的女朋友,人家昨天告诉我她很害怕,这件事影响会变得很不好,你进来吧欧阳晴妍。”一阵脚步声从门后逐渐接近,随后门便被打开,阿桓下意识地转向侧方,看到了一位身着十分高档的白色紧上衣以及黑色长裙的女人出现在眼前,她身材姣好,白皙而红润的脸蛋更是显得有些青春气息的甜美,纯黑色的长发整整齐齐地垂落于腰间,有些高贵的气质与洋溢的青春感让这个女人显得魅力十足,进办公室之后,紧接着她动作有些僵硬地指向阿桓的方向,有些失神的表情对着朱先生说道:
“朱先生,就是他,这个人前天突然缠着我说喜欢我,还缠着我要约我去吃饭,我当时很害怕,就是这个看起来很猥琐的恶心男。”
阿桓怔在原地,在前天自己与这个女人只是交接了下工作方面的资料然后就道谢了而已。沉住心神,深呼吸一口气,安抚住心中的负面情绪,这些心情都是因为一直以来周围人对自己的偏见、狭隘看法而产生的,逐渐使快要爆发的情绪回到了安定状态,随后阿桓明白了这完全就是圈套,这两人早就在背后一同创作了这场猴戏的拙劣剧本。
“你瞧瞧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事,工作倒不上心,竟然还找我们女同事的麻烦,连我都感觉恶心。臭小子,你这样只会抹黑我们部门和整个公司的形象,为了你的面子着想,还没有出现太大影响前,自己走吧,我们会正常发放你这个月的薪水...”朱先生心中感到十分满意,而却以一副愤恨不平的样子呵斥着阿桓。但还没等朱先生说完,阿桓便打断了,“废话说完了对吧,既然这场戏已经落幕,那告辞。”阿桓一脸沉重,转身便离开了办公室,这时即使亮出之前录下的朱先生的丑态也已经于事无补了,没想到使上了这种下三滥手段。
而朱先生此时脸上的横肉不自觉地抽搐下,狠狠地吼道:“你臭小子什么意思?”但此时阿桓早已离开办公室并前去办理手续了,办完之后,阿桓头也不回地朝着出口方向径直走去。
“目的达成了,妍儿啊,我昨天给你承诺的,甚至是以前给你承诺的都会帮你实现,不过我先帮你实现昨天的吧。”说着脸上又露出满怀“温和”笑意的朱先生对妍儿说道,“你想认识张总对吧?刚好今晚他要请我吃晚餐,你和我一起去吧。”
“嗯。”青春洋溢的美丽脸蛋上没有了刚刚的僵硬和不自然,妍儿对朱先生露出了一丝甜蜜的微笑。“那就多谢朱哥你推荐了。”
“哈哈,没问题,果然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女人啊,从不化妆却生得这么好看,更重要的是从来都这么会说话。”
“你太夸张了朱哥,那我先去工作了。”
“嗯,你去吧。”朱先生目送妍儿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他现在很清楚妍儿想和自己的幕后老板产生交集,也很清楚这是绝不可能的,自己部门的每个人、每个新出现的情况都牢牢掌握在张总的眼中,这总的来说就是为了挖掘“人才”,然后将选出的“人才”安排到张总的周围。而这些“人才”就是这个世界一直以来存在的一些特殊能力者群体,这些拥有千奇百怪能力的特殊人被称为异术者。
传说,在千年前世界遭受了妖魔与异兽的毁灭性侵蚀与打击,而从那些妖魔手中保卫了整个世界的就是异术者们,而也是那个时期,异术者第一次在世界舞台中崛起,现今他们已经开创了无数门派。
而这家公司表面上做的是大型贸易的商业活动,而实际上它是两个门派合作暗中创立的,真正目的是通过各种活动抢夺陌生人群中的异术者人才,针对于这一项核心价值与其他门派或公司展开激烈的竞争,而张总作为一个异术者,很明白争取民间异术者存在两个困难之处:一,大多数非门派民间异术者极为低调且特立独行。二,民间异术者出现几率大概为每一万人中有一个,甚至更低。然后就是排除这两种考量,直接从其他门派当中去挖墙角,那会更为困难,甚至会存在引发门派矛盾的危险。于是张总便竭力想方设法网罗陌生人,通过让朱先生以招募新职员的名义主动接触大量陌生人来试图寻找到异术者,而无能力者在接触的一开始几乎都会被找借口打发走,甚至某些为公司做出过不小成绩的老职员也出现在了清退名册之上,而像阿桓这样的无异术能力、也没有太大成绩的小人物不用说,更是首当其冲被刷掉之人。
办完手续,抵达公司大楼一层出口处,阿桓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虽然失去了赖以生存的重要东西,自己心里的某个地方却感觉到如释重负,远离了生活美好前景,但也远离了令人感到恶心肮脏的不堪之地,不过之后也大概率重复经历这些麻烦事,进入另一个工作的地方然后再遭遇各种各样的麻烦和艰难然后又被撵走,然后又开始了生活的循环。想到这,阿桓心中开始感觉到些许的绝望和落魄,像自己这样的无异术能力者大多都只能这样庸碌地生活着,且无法逃离其中。在这个世界里,异术者与普通人的差异就如同天上与地下的区别。一个拥有无多大实用性异术能力者所过的生活比一个优秀至极的普通人要好上几百倍,而异术这种东西却只取决于血统或幸运程度。这个世界上的异术能力多种多样,千奇百怪,有速度型的异术,有增强身体力量和强度的异术,有影响周围事物的异术,也有纯粹破坏型的异术,还有更加神秘的远古异术,而异术力量就是这个世界对妖魔异兽的平衡而自然产生的,因而异术本身为正向的力量,但也有后天修炼走火入魔而堕落的异术者,这种异术者在明面上是所有门派的铲除对象,他们被称为诅咒者,诅咒者的异术性质更大程度地接近妖魔以及异兽。如今,虽然所有人类赖以生存的这整块圆形陆地—启示之地的侵袭现象十分频繁,但由于千年来异术者数量的不断增多,这种侵蚀现象在现代已经得到了有效的抑制。整个启示大陆的大型现代城市约有一万多个,超级都市约几百个,而启示大陆最发达和广阔的城市——启示城,几乎位于整个世界的中心位置,人口达到了一亿多,异术者的密集度也达到了最高,在这座城市里,每一千个人当中都能轻松找出一两个异术者,它的密集度远超其他任何城市,整个城市的繁荣程度更是极其离谱。这个城市分为八个大区:玄灵、苍焰、绝狂、傲霖、奘绮、威岭、藏芷、无渊。而阿桓正处在无渊大区,相比于其他七个大区,无渊区的普通人居多,因此相较之下这个区很落后。
略显失魂落魄的阿桓放弃乘坐公共巴士,一路穿越了五六个街区后回到了自己所居住的公寓内,他来到阳台,看着一望无际的湛蓝天空以及前方那密密麻麻、高矮参差不齐的楼房,神情稍微轻松了一些,正想着晚饭吃什么时,一声震耳欲聋的炸裂声在极近处响彻开来,下一秒眼前的一切瞬间就变得狼藉不堪,在阿桓下意识远离阳台后,刚刚自己所站的位置已经没了,阳台附近的墙壁和天花板残渣不断地向下掉落,同时,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肩处传入脑中,阿桓侧头一看,自己的右肩以及脖颈附近已经变得血肉模糊,深入骨髓的剧痛让阿桓瞬间倒地,左手紧紧抓着右肩附近,但没过多久阿桓感觉到从肩膀以及脖颈传来了寒意以及愈发强烈的麻木感,内心的恐惧感以及震惊的情绪亦在慢慢消退,眼睛也开始失去光泽......
“葛大哥,我们波及到一般人了!!”
“我靠,不过没事,后面我们掌门人会处理好这种小事情的。对不住啦兄弟,你既然遇到了这档事那也只能自己认栽啦。不管他了,我们继续追那个杂碎!挑衅到我们张副掌门头上了,绝不能饶了他!”
“好,大伙注意,继续追杀敌人。”
只听到模糊不清的嘈杂声,但微弱的意识让阿桓很清楚现在发生的一切绝对是这些人一手造就的,只恨自己实在太弱小,在这个异术者尘嚣至上的世界里只能像这样被轻而易举地毁灭,就算是以前,平时也只能委曲求全,只为保全基本的生存,要是还有机会自己希望能变得强大起来,拥有超越一切异术的绝对强大,拥有彻底击溃这些恶徒的绝对力量...
‘愿望已受理,个体已获得系统-灵魂本源具现之力,是否在当前世界重生?’
‘由于本个体生命体征已接近消失,无法作出判断,系统自动默认个体选择重生。’
‘重生开始...’
‘重生后此系统将永久刻印在个体灵魂本源。’
一阵恍惚,阿桓感觉到十分刺眼,慢慢适应得差不多了,睁开自己的双眼,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很熟悉,但又很怪,这个附近是自己以前上下班必经的一个大型广场,自己周围有着密集的路人来来回回,阿桓感觉不协调的地方是,自己看他们的过程感觉有些费劲,需要仰头才能看得到这些路人的上半身,现在自己对周遭的一切感到不可思议和无法理解。阿桓开始往前走动,但迈开的脚刚落地瞬间,一道声音直接响彻自己的脑海,这道声音仿佛是从自己本能和潜意识中产生的一样,好一阵子之内都以为自己产生幻听了,但紧接着自己眼前突兀地出现了一个框,里面罗列着一条条文字,与自己所听到的东西竟还完全一致,阿桓僵在原地,十分诧异地聆听着,并仔细地观察这些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