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贼的行动很密集,可以说是一个接着一个。在可砬吉尓事件结束刚半个月,也是在张香结束第二十一个任务时,她的手表又发出了声音:“中世纪云上宫,时间晚上九点,目标未知。”
“云上宫”三个字让张香想起以前上过的历史课,这个地方曾经遭遇过骇人听闻的屠杀,至今还是悬案。在历史书上记载的最后一句话是“唯一逃出的黑袍女人,被当时的救援人员称作隐匿的魔女,”它极不像历史书上会出现的句子。
悬案什么的听着就很难,于是张香对手表说道:“跳过。”
手表闪烁一下后说道:“戈密拉海,时间早上八点十六,目标未知。”
还是奇怪的名字!听着像是大海,正巧张香想见大海,但是迄今为止没见过大海,她可不想浪费大好的机会。
兴奋的张香正要对手表下达指令,突然想起可砬吉尓发生的事,变聪明的她赶紧招呼香宝一起先换上装备。
张香披上浪客统一发放的黑色皮衣加黑色长袍,套上锃亮的皮靴,把常用的匕首插在绑在皮靴上的匕首套里;接着她蹲下身给香宝穿上黑色的防弹服——这是托朋友帮忙买的,张香对朋友说想带香宝出国玩,但是听说外国有点乱所以要防范于未然。
对着穿上防弹服的香宝左看右看,张香老觉得少了什么,无意间瞥到衣柜上落灰的小盒子,她下意识的伸手拿下来。吹落表层的灰尘,张香拿来一张纸胡乱擦了擦盒子,接着打开发现里面有一副墨镜,是结婚不久她给老陈买的。
没有做雪原工作,还在家这边时老陈天天都会戴,别人以为他眼睛有毛病,他就笑嘻嘻的说是张香给他买的。后来因为生活和工作越来越忙,所以两个人都渐渐忘记了这副墨镜。
张香取出墨镜给香宝戴上,那墨镜体积大得香宝的小脸架不住,款式还老气得香宝戴上以后显得不伦不类。
把墨镜拿回手里后,张香盯着香宝摸着下巴思考起来,而穿上衣服的香宝在镜子面前扭来扭去,看上去很满意现在的造型。
偶然间的抬头,张香看到衣柜斜对面的墙角立着一根放衣服的架子,只放着两件单薄的衣服,还有一个在最高点挂着的小头盔。
张香走过去看着架子,想起两件衣服是学生时代的,好久没有再洗过,更别说穿过它们了。而那个小头盔落着厚厚的灰,她看着它一下子陷入回忆:
小头盔在光线下闪着圆润的光泽,老陈对着它里外看过后,满意的点头笑着说:“小香,我保证这头盔质量杠杠的!等孩子大点就可以戴着它,坐在我的车后座跟我一起兜风了!”
张香捂着嘴开玩笑道:“你快点买个四轮车,我们娘俩就都不用戴头盔了!”说着,她笑容幸福的轻抚着隆起的肚子。
老陈把小头盔顶在头上,接着他的脸贴近张香的腹部,边用手抚摸她的肚子边轻声说道:“那我要更加努力了,还不知道孩子喜不喜欢戴头盔呢!”
张香泪眼婆娑的拿下头盔,把它紧紧抱在怀里低声说道:“是啊,还不知道孩子喜不喜欢戴头盔呢!”
香宝跑过来用爪子拍着张香的腿,它昂着头好奇的看着张香手里的头盔,回头对上香宝扑闪的大眼睛,张香破涕为笑蹲身给香宝戴好了小头盔。
小头盔恰巧是黑色的,跟防弹衣看着很般配,香宝忽然有了警犬的帅气感,看得张香心里生出孩子长大后当兵的自豪感。
全副武装后的张香对手表下达指令,接着一人一兽再次踏上未知的旅程。
……
从眩晕中恢复过来,张香扶着脑袋抬眼查看四周,发现身处一片白金色的沙滩上,只是这个沙滩没什么人,天空正下着中雨,而她眼前的大海翻涌着灰色的波浪。
这就是戈密拉海吧。
张香对着那略显丑陋的海水失去了兴趣,她在心里嘀咕着:别人的大海是五彩斑斓的,凭什么我的大海就是五彩斑斓的黑!
“嘿!”身后传来打招呼的声音。
张香转身看到一位白发白须的老人,他身穿极具异国风情的衣服,但是衣服外面披着一块遮住三分之一身体的黑纱,头戴尖角状的奇怪帽子,手里拿着水桶和钓鱼竿以及可折叠的板凳。再仔细看他的面相,确实是个外国人。
手表:“根据对您上一次在异国的任务表现,推断您会的语言不超过五种,语言评级在D级范围,所以我们进行了大量优化。比如通过微弱光伏直接作用在您的脑电波,尽全力让您听到我们的实时翻译,即所有语言均为中文,此功能默认开启,您可以输入取消指令,特殊情况也有不可使用的概率。祝您使用愉快!”
啊?这么高级?张香惊喜的挑眉。
“女士,其实我会中文。”老人盯着张香的手表看了一会,抬起头对着张香鞠躬说道,“有这种需求您完全可以提出来。”
鞠躬结束后,老人对着张香说道:“换言之,您不会某一种语音,也不用默认其他人只会一种语言。”
张香:“哦。”
手表:“……”
张香不喜欢主动搭腔的人,这种热情主动的人大多带有目的性,让她分不清好坏而觉得不自在。
感受到张香的不悦,香宝对着张香叫唤一声,向着冷饮店跑了两步立在原地看着张香,而张香皱眉说道:“这种天还要喝冷饮吗?不可以噢!”她完全没意识到香宝在给她找离开的借口。
见状老人搭话道:“别看现在下雨,其实是炎热的夏天呢!”
听他这么一说,张香也感受到了,虽然下着雨但确实很闷热。
老人接着说道:“我是米恩,住在戈密拉大酒店最顶层,左边第一个房间。看您的样子是刚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来找我!”
张香觉得莫名其妙:“你对谁都这么热心吗?”
米恩爽朗一笑:“我知道太热情容易遭到怀疑,但是热情本身不是坏事,您可以不相信我,但是遇到问题时您还是可以选择向我求助!”说完他提着钓鱼的物件走到了海边坐下。
看了一眼米恩的背影,张香弯腰抱起香宝,摸着它的小脑袋说道:“香宝乖,想吃冷饮妈妈给你买!”说着一人一兽到了冷饮店。
因为手表的功能,张香跟冷饮店员沟通的很顺利:
“你好,我想买冷饮。”
“你好,新鲜的椰子汁怎么样?”
张香把香宝放到柜台前,让它对着菜单点冷饮,好在菜单有图片对照,香宝看了圈最后落爪一杯青绿色的冷饮。
张香:“这个怎么卖?”
店员:“提子莓果圣代,我们的新品,打八折很划算!”
看香宝眼巴巴看着图片,张香点点头说道:“来一份。”
店员的眼里冒出狡黠的光:“别看下着雨,天气依旧很热,我觉得您也需要来一份,现在可是优惠活动期间!”
张香皱眉说道:“我不喜欢提子。”
店员把菜单推到张香面前说道:“这很简单,我们还有草莓圣代,蓝莓圣代,各种各样的冰激凌,或者单纯的果汁饮料,我们包罗万象,一定能满足您的需求!”
张香抬起手指却迟迟没有落在菜单上,见状店员耐心的推荐道:“如果您有特殊需求,比如减肥、不耐乳糖……当然我没有希望您不好的意思,只是有需求您可以提出来,我好方便作推荐——减肥的话这款和这款,那款也很受欢迎;不耐乳糖也有很多选项……”
看店员喋喋不休的样子,张香知道不做选择的话她不会放过自己,她无奈的说道:“行,我也要提子圣代!”
感觉被戏耍的店员不满的看着张香说:“不是不喜欢吗?”
张香在心里翻着白眼:说不喜欢就是拒绝了,是你一直问个不停,现在做了选择还不高兴了!
见张香不回答,店员哼唧道:“好,等着吧!”说着她就忙活起来,片刻间把两杯圣代递到张香手里,“给!两杯一共一百二十八元!”
因为翻译的是中文,所以价格也翻译成了符合中文习惯的价格。
张香拿着两杯圣代身子一抖,心说这物价太不平民了吧!不吃了!
说着张香眼疾手快把圣代塞回店员手里,接着抱起香宝眨眼跑到雨里,完全不顾店员传来的不满声音:“嘿!什么意思?!”
跑没几步的张香被拦下来,她看向来人发现是米恩,只见米恩摇着手指说道:“这样无视别人的劳动很不礼貌!”说完他走向冷饮店。
他说我没礼貌?张香心里不舒服,她转身想对米恩解释,却见米恩付钱后拿着两杯圣代走过来,有勺子的一杯给了张香,另一杯他蹲身拿勺子挖出一团给香宝,但香宝没有吃而是看向张香,它在等待张香说“可以”或者“不可以。”
“米恩先生,我要跟你解释,我看见菜单标了数字十一,还听说打八折才同意购买,但是最后要价一百二十八我实在很难接受,所以我不是故意作出,你说的不礼貌的举动!”张香略有些生气的说道,“难道不觉得价格不合理吗?”
米恩摸摸香宝戴着头盔的小脑袋,接着站起身说道:“您是第一次出国吧?在国外的物价都很夸张,或者说因地而异,也许您没注意到十一前面的符号,那可不是您国家的金钱符号。”
被米恩这么一说,张香都觉得是自己无理取闹了,她不好意思的对米恩说道:“您说得对,是我的脑子没有反应过来,也是我没有仔细看菜单的符号。”
“拿着吃吧,已经快要化了!”把香宝那一杯也递给张香,米恩微笑着说道,“小家伙不让我喂,还是交给你吧!”
接过香宝的圣代,张香反问道:“该怎么把钱还给您?”
米恩摇摇头笑着说:“我猜您没有这里流通的货币,而我也懒怠去做货币转换,这次算我请您的,当是交一个朋友!”说完这老头扛着鱼竿向前走,再次坐回海边原来的位置。
接收到异国友人的善意,张香感觉心里涌动着暖流,见到雨停日出,她带着香宝到了一棵椰子树下的阴影开始吃圣代,为了让香宝吃得方便,她用匕首把圣代杯子的上面一半划去,把剩下装着圣代的放在地上给香宝吃。
一人一兽埋头享受着圣代带来的凉快感,完全没注意到有人在她们前面驻足,并且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她们。
等圣代见底后,张香才心满意足的抬头发出“哈”的一声,接着对上某人晶亮的眸子:“你是……林朗?”
……
两人一兽靠着椰子树干坐下,林朗对张香说道:“没想到我能在这里看见你,上次的事大典跟我说了,杨叔那边我已经付钱并且送了感谢礼——然后就在想该怎么感谢你,毕竟也不知道你在哪里。”
闻言张香摇摇头说道:“我有什么值得感谢的,音青她的后事怎么样了?家里人很难过吧。”
林朗叹了口气说道:“音青是留守儿童,一直是爷爷奶奶在照顾她。去年她的爷爷走了,剩下眼睛不好还暴脾气的奶奶,她不喜欢音青去读书,怕她读了书跟她父母一样不回来,是不是听着怪自私的?”
张香微微一笑摇头说道:“不能这么说,老人家也怕孤独啊,我猜看见音青尸体时她肯定很难过,大概会说什么‘不如读书就不回来了’之类的话!”
林朗摇摇头回答道:“奶奶年纪大了,我们不敢告诉她。只是说音青跟着父母去外面打拼,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托了大典带话让奶奶别担心,她年底就会回去。”
“这种随时会被揭穿的谎有必要吗?”张香皱眉看着林朗问道。
“在爷爷离开后,奶奶的身体越来越糟糕,已经生活不能自理,平常都是音青在照顾她。现在是村里人知道音青出事后,自发的轮流在照顾她,所有人都知道奶奶到不了年底,包括音青自己……残酷吗?音青本来想拿两个箱子回到石子村,但是她想留下的人,一个都没有留下。”林朗平静的说着,看向蓝天的眼睛却带着雾一般的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