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吕雉把审食其叫来,两个人相对而坐。烛火映照着吕雉已经明显衰老的面庞,此刻又增添了几分疲惫。
“食其,来,坐下,陪本宫说说话。”吕雉取了块糕点放进嘴里,缓缓道出了自己最恐惧的事——皇帝如果大限将至,势必就要考虑接班人的事。刘盈虽贵为太子,可是几乎所有人都能看得出皇帝偏爱赵王刘如意,对戚夫人的宠爱就更不必说了。万一皇帝哪天突然动了改立太子的心思,就凭现在连皇帝的面也见不到,她又怎么能阻止皇帝废掉太子刘盈呢?
审食其当然理解吕雉的心情,可是他的聪明才智到这也无济于事,只能拣些好听的话安慰吕雉。吕雉的话题又转移到了戚夫人身上:“这个狐狸精,一天到晚就知道哄着陛下开心,还对太子之位动了心,真是可恶!她这几日都在做些什么?”
审食其思考了片刻,答道:“听宦官宫女们说,戚姬深居简出,不过是侍弄花草,练习歌舞罢了。”
吕雉脸上的愠怒淡了些,转而又问起太子:“盈儿近日都习了些什么?”
“听太傅说,太子近日甚爱老庄之学,所读之书也大多是《道德经》之类。除此之外,太子也时常练习骑马射箭,射御本领大为长进。”
吕雉点了点头,目光柔和了许多:“我的盈儿自幼体弱,又经历了那番事,对骑马打仗一类避之不及,射御之术本宫从未要求过他。只是盈儿还未行冠礼,就已经对老庄之学颇感兴趣了吗?这真是不应该……”
审食其却不以为然:“现在刚刚平息了战乱,百姓亟待休养,太子多学些老庄的无为思想也是于国有利的,皇后不必太过担忧。”
“本宫只怕他学了太多,没了年轻人该有的朝气。”
“太傅自会引导太子读些《左传》、《诗》之类加以调节的。”
侍女奉上茶水,两个人也说得有些累了,各自饮茶休息片刻。吕雉把茶杯拿在手里把玩,意味深长地说:“先前丞相来问本宫任命陈豨为代国相国的事,说陛下是看中他的军事才能,希望他能辅佐代王抵御匈奴,可是依本宫看,眼下最要紧的不是防外,而是防内。”
审食其敏锐地捕捉到了吕雉的想法,但还是试探着问:“皇后是指异姓王?”
“不错!”吕雉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发出一声脆响,“本宫不否认他们的赫赫战功,可是他们佣兵在外,又非陛下亲族,难保不生二心。一旦他们有了反心,仅凭目前陛下手里掌握的兵马,哪里能对付得了?”顿了顿,吕雉暗暗咬牙道:“终有一日,要剪除这些异姓王!”
审食其心下一惊,但脸上并为表现出来,随便扯了些闲话把话题岔开。谈着谈着,吕雉忽然说:“食其,每次本宫问到你事情,你总是听别人说,这可不行,万一他将自己编造好的消息传达给你,你再传达给我,到时候是要坏事的!”
审食其不明就里,连忙问:“那臣该怎么做?请皇后明示。”
“你要有自己的一干人,为你卖力,搜集情报。”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