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儿子来了,刘彻立刻停止了骂人说脏话。
不过,他的整个人看上去还是很暴躁:“据,朕令你参加大朝会,便是要让你亲眼看一看,亲耳听一听,这天底下的事情,绝非你想象的那般简单。
你说想要为我大汉筹建一座医馆,选调一部分太学生去学医,怎么样?你看到那些个大臣们的脸色了吗?真以为他们不知道医馆的好处?
呵!
就算是功在千秋,利在当代,又能如何?看看那些人的嘴脸,呵!就差指着朕的鼻子痛斥,说朕穷兵黩武,堪比那殷商纣王,暴秦胡亥也……”
刘彻骂,刘据听,转眼间便是一盏茶工夫。
刘彻终于骂累了。
他一屁股坐下来,箕坐于绣榻之上,端起一爵酒,却又忘了喝,只是望着大殿门口的那一抹光亮怔怔出神,整個人看上去就十分的颓丧。
这便是汉武大帝真实的一面吧……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刘据的一颗心,突然就软了一下。
他规规矩矩的跪坐案几一侧,提起酒壶,给刘彻的爵中添了一点酒:“阿父,饮酒,消消气。”
刘彻叹一口气,目光转向太子刘据。
他伸出一只蒲扇大手,轻轻抚摩几下儿子的发髻,将手中酒爵放回到案几之上,柔声说道:“据儿,你的想法很好,能为我大汉江山社稷和百姓疾苦着想,朕心甚慰。”
“怎奈……等打完这一仗,朕便帮你,如何?”
刘据抓住暴躁老父亲的大手,试探着折了几下又粗又硬的指头,自然纹丝不动。
他咧嘴笑道:“不就是一座大汉医馆么?阿父放心,不用朝廷一分钱,我也能办成此事!”
“而且。”
他‘呼’的站起身来,使劲拍几下自己的小胸膛,十分豪迈的说道:“我不仅要修医馆,培养成千上万名医者,还要帮阿父重建一座天下无双的长安城!”
刘彻:“呃、那你可以滚了。”
“朕最恨你这种好大喜功、好高骛远、爱吹牛、摆排场、奢华无度的人…滚!”
“……”
早在一个多月前,一万多太学生入长安,刘彻亲率文武百官去了一趟太学,举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开学典礼’,引发一时之轰动。
一万名太学生!
免学费,免食宿,免除其徭役、赋税,免除一切学杂费……零零总总的算下来,仅此一项,朝廷每年便须支付一大笔惊人的钱粮。
有人私下议论,说皇帝此举甚为不妥,好大喜功,奢华无度,无异于给原本就捉襟见肘的‘国家财政’雪上加霜,迟早会酿成大祸。
甚至,就连‘太学五老’这样的老学究,对太学扩招之事也颇有微词。
他们很认真的教诲太子刘据,说等到他以后登基做了皇帝,一定不能像他的父亲那样穷兵黩武,耗费太多的国力和民力。
刘据口头答应,心下却很明白。
暴躁老父亲这一笔生意,做得太值当,太划算了,那些个老读书人哪里看得明白,一万名太学生,不仅让刘彻收获了一大笔‘声望值’,还为汉帝国一次性解决了地方官吏缺口太大的问题。
尤其让刘据佩服的一点,却还是刘彻的经济头脑……呃,准确来说,这件事情是太子太傅石庆和大农令丞桑弘扬的手段。
要知道,这一批太学生,哪一个不是家底殷实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