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回眉头微皱,侧耳倾听了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便已完全知晓。
这个赵员外一家,死有余辜!
周掌柜见许回没说话,还以为她是被吓着了:“婆婆?”
“没事,您请说。”
“婆婆,其实赵员外一家的死,另有蹊跷。之前非是小人有意隐瞒,而是这话实在是说不得……。”周掌柜忽然压低了声音,一脸的紧张之色。
“事到如今,您还要瞒我吗?”
“婆婆哪里话?小人是万万不敢欺瞒您的,我只是不敢说而已。这些话说了,我怕会惹上官司啊。”
“既然周掌柜有难处……。”
“婆婆,小人我就对您明说了!”周掌柜还不等许回说完,咬了咬牙,决定实话实说:“那赵员外一家,怕是被人寻仇,毒杀的。”
“寻仇?”许回顺着周掌柜的话头问了一句。
“不错。您想啊,凭什么灵州城中其他人家都好好地,唯独他家得了瘟病?什么样的瘟病能叫全府上下鸡犬不留?短短几日之内全都死光?”
“瘟病的说法,是太守大人定下的。而且这事太守大人也没打算追究,当初就定了一个瘟病就算是结案了。衙门里的公人也曾敲打过小的,赵员外一家就是瘟病而亡,不许小的胡说啊。”
“之前坊间有传闻,说那赵员外他……。说那赵员外他吃人呐!”周掌柜说完这句话,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净了,脸色都变得煞白。
“吃人?”
“嗯!据说那赵员外不知道从何处得来个方子,方子上写的是长生不老的一个法门。不过这法门需要吃人,还必须是吃是十岁之下的孩童。”
“您这都是听谁说的?”
“婆婆有所不知啊。以前赵员外活着的时候,灵州城里和城外附近隔三差五都会丢些孩子。刚开始大家也没往这方面去想,都以为是遇到了拍花子和拐子。后来不知道怎么地,这坊间传闻就起来了,说的就是赵员外吃人的事情。官府也查问过此事,可是这无凭无据的,赵员外还是致仕回乡的正五品户部员外郎。自然也就是不了了之了。”
“后来赵员外死了,咱这灵州城居然真的就再没丢过孩子,大家才都有点信了。”
“直到今天,在那宅院里挖出来那许多小儿的骨骸。我可听仵作说了,那些骨头都是被蒸煮过的,所有的骨头都被刀砍斧剁过,还有啃咬过的痕迹,连骨髓都被挖空了。那这个事情八成就是真的了。您说这事……。”
“周掌柜,那您是想?”
“婆婆!您怎么不明白呢?您买的宅院出了这么大的事。说起来,我们牙行也有责任啊。您可以和太守大人要求退还的。”
“退还?”
“是啊,婆婆。那可是鬼宅子。哪怕您已经拿了红契,依旧可以反悔的。您可以要回您的钱和一切费用。我们牙行办事不力,还要赔您一笔。”
“那些小儿骸骨,会如何处理?”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了,估计其中的很多都会无人认领了吧?就算有那丢了孩子的人来认领,又怎么可能分得清楚?衙门也许会在城外随便找处地方一埋完事。这事,太守大人已经下令封口了,就没打算张扬。小的我这也是得了太守大人的授意,私下和您商量。”
“这是为何?”
“如今泉州和福州的大批灾民在城外,如若城中再被人知道有这等事……。而且这案子很早之前就被太守大人定论了,就是瘟病。所以……。”
“明白了。周掌柜,这宅院我不打算退。”
“哎?婆婆您?”
“周掌柜,这世上可有没死过人的地方?那些小儿不是我害的,宅院是我正大光明买来的。这宅院我住着,问心无愧。而且这宅院也很和我的心意。”
“婆婆您是真看的开啊。既然如此,太守大人还交代了。大人说如果您不打算退这宅院,你买宅院的钱半数退还。此外您如果有什么要求也尽可以提,太守大人都会尽量满足。”周掌柜说着,就拿出了三百两的银票递给许回:“不过出了这档子事,那宅院怕是要被整个翻一遍了,半年之内您都不一定能住的进去了。”
“哪怕是把整个宅院拆了也没关系。多花钱,多雇人手,时间上加紧。”半个月的时间,还是太长了些。
“是,小人明白。您可还有什么要吩咐的?”既然主家都这么说了,周掌柜也就不再多说些什么。如若真的要把那宅院全拆了,那不还如寻块白地盖一座新的。还好不用如此,官差自然有手段将那宅院中的骸骨全都清点出来,保证一点都不带少的。
“那些小儿的骸骨,在城外寻个风水好的地方,立个墓。勿要随便丢弃掩埋。”许回收下银票。
“这是自然,回头还要请些法师过去超度一下,这些事情小店全都包办了。算是给婆婆您的赔礼。”周掌柜连连点头,然后又想起了什么:“但是这府中的下人怕是只能从灾民中招募了。本地人都知道这宅院的事情,怕是没人敢来啊。”
“可以,招人的时候无须隐瞒,一切全凭自愿。此外还有一事。”
“您吩咐。”
“我家的五个孩子,需要户籍帖,这件事情要劳烦周掌柜尽快办好。”
“婆婆放心。原本这事还要走些手续,但是现在太守大人那边既然有了交代,办起来自然就快。小的明日就能办好。”
“回书院。”牙行这边的事情安排妥当,许回登上箱车,决定回书院。五小只第一天上学,自己看着点也能放心一些。
车夫只感觉奇怪,这次的雇主可是着实有些不一般。看起来明明就是个普通村妇,居然能包的起箱车?而且听她刚刚和牙行的周掌柜聊天。赵员外家的那处鬼宅子是被她买下来的?那这位肯定是大户人家。
想是这么想,车夫可没半句话的多嘴。
人家咋样哪是人家的事,自己只管好好驾车就行。
书院外面其实就有一片专供车驾停留的空地,里面停着不少的马车,一大群车夫和家仆就在这处空地中的小茶肆中喝水聊天,等着接自家的公子小姐们下学。
“辛苦了,去休息吧。”许回一边叫车夫去休息,一边也下了车,信步走进那间茶肆,找了一张没人的桌子:“老板,来壶茶水。”
其他人看了许回一眼,就继续该干嘛干嘛。
所有人都以为许回是负责接送自家少爷小姐的老妈子。
“大姐,您是哪位府上啊?”茶肆的老板还是个挺健谈的人。
“高府。”
“高府?不是高员外府上吧?”茶肆老板有些纳闷,这灵州城里确实有个高府,但是高府的车夫和仆人此时正在另外一桌坐着呢。
高府的车夫和仆人一听许回说自己是高府的,也立刻一脸纳闷的转过头来看向许回。自家府里并没有这么一位啊?
“城南,新来的高家。”
“城南?”听许回一说是新来的,老板大概明白了点,怪不得以前没听说过。这怕是哪位官家致仕回乡了吧?但是城南也没听说有个高府啊?宅子还在修?
“以前的赵员外府。”
“啊!”周围众人一听,立刻齐齐发出一声惊呼。
“大姐!您家主人买了赵员外的那所宅院?”茶肆老板的脸色都变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