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云当空,月华晦暗。
都洛观。
这是一座荒废许久的道观,朽木断瓦,院中繁芜丛杂。
正殿,大门微开。
少年李玄然,跪坐在殿中,身前烛台光影摇曳,照亮四周。
座上的神祇彩绘斑驳,金漆剥落,依稀能辨认出祂的怒目法相。
神像两臂之间,横架着一柄剑,藏锋于鞘,像是被人随意地摆放在那。
座下的少年面容清秀,一双眼睛灵明有神,身上穿着的衣服虽然稍显破旧,却难掩他的勃然朝气。
他手持筊杯,表情严肃而坚决。
屏气凝神,李玄然掷出手中的木筊。
一阴一阳,允。
再掷。
仍是一阴一阳。
李玄然一连掷了九下,九下皆允。
见此情况,他反而是释然一笑。
是了。
今日诸事无忌,宜杀人屠虎。
李玄然站起身,对着神像又是恭敬地躬身一拜,然后走上前,取下神像身上的那一把剑。
他双手将之举在眉间前,借着烛火,细细端详。
宝剑有三尺余长,剑鞘为木质,绘有黑漆龙纹,上面落着不少尘埃。
剑柄篆刻着两个小字:甲一。
甲一,莫不是指的第一,倒是好大的气魄!
李玄然缓缓地拔出剑锋,一股凛冽的气息蔓延在殿中。
一剑光寒照满堂,不愧甲一其名!
宝剑蒙尘许久,剑刃却依旧锋利。
锁在殿中,着实可惜。
“二世为人,还是第一次摸到真剑。”
望着手中的甲一,李玄然感慨万千。
其实他在不久前才觉醒了前世宿慧。
上一世的自己,当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牛马,却没想到,还没熬到领退休金的日子就在工位上猝死。
而这一世的他,孤儿出身,被一个孤寡的老瘸子收养长大。
数日前,县里镇威镖局的二当家樊一虎突然在深夜里造访他们家,要老瘸子交出一样名为“太衍残本”的东西。
老瘸子自然是连连否认,称自己从未听过,也不曾有过什么太衍残本。
混迹江湖多年的樊一虎也不拖泥带水,出手狠辣,一掌一个,将他们二人击毙。
他心想着事后再细细翻找,谅这等愚民,东西估计也藏得粗浅,应该费不得什么气力。
可惜,不出意料的出乎意料了。他把整个屋子找了个底朝天,什么也没找着。
而等樊一虎悻悻离开后,李玄然却是悠悠醒来。也是在那时,前世记忆如狂潮涌来。
后来的几天,因为老瘸子的丧事,帮忙的邻里和老瘸子的故旧来了不少,李玄然能够察觉到樊一虎在暗中窥探,但或许是顾忌人杂眼目多,他倒是暂时不敢动手。
但是与其当个砧板上待宰的羔羊,不如兔子蹬虎,拼命一搏。
李玄然决定先约樊一虎出来,于是他一大早就托街上的稚童给樊一虎捎去的书信。
【今日三更,城外都洛观,奉上太衍残本】
晚上,他提前先来到都洛观,发现这破败道观的神像,居然有一把剑。
心血来潮之下,掷筊请剑屠虎。
李玄然合剑于鞘,依靠着神座,开始养精蓄锐。
“不知道这剑砍起人来,顺不顺手?”
他的心中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
没关系,等下会有人来验证这个答案。
......
……
三更时分。
月黑风高,夜深人不静。
殿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不一会,一道黑色长影自虚掩的殿门延伸而入。
“小瘸子,想清楚要把那东西交出来了?”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粗鲁地踹开了殿门。
他穿着缁衣粗布裤,腰间佩刀,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
来人正是樊一虎。
李玄然既不是瘸子,也不是傻子。
他只知道一件事,樊一虎出现即是生死搏杀之际。
先下手为强!
“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