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树叶枯落,寒风满天。
已经是新历四年十月十五,门外风刀霜剑,格外寒冷。
一个奄奄一息的女人僵硬地平躺在冰冷的木席上,身上盖着一团棉被,嘴里缓慢地呼吸着令人窒息的空气。在身旁残烛的照耀下,使人不禁想起干冷的死尸。
在幽暗的烛光下,一张冷峻的脸浮现在床边。
陆诚直勾勾地盯着奄奄一息的母亲,手里端着半根流着红泪的蜡烛。身体冷得止不住地颤抖,眼睛仿佛是精致的琥珀石,眼神黯淡,脸色憔悴,失去了往日的神采。身穿褴褛破旧缝缝补补的短袖劲装,数日无暇洗澡,头发乱糟糟的,还散发着一股恶臭。
但对于陆诚而言,这算得了什么?这几天一直为病榻上的母亲奔波,清晨早早起来,天色尚且昏暗,他便上山采药熬药,即便徒劳无功,他也心甘情愿。甚至他今天跌了一跤,也满不在乎,只不过在他浑身的伤疤上又新添上了一道膝盖的。
周围十分安静,仅有妇人缓慢的喘息声。陆诚拼尽全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的泪水流出来,但人的眼睛总是不争气的,泪光闪烁在陆诚的眼睛里,他咬住下唇,迟迟不肯发出声音。
“诚儿,我要你去办一件事。”陆诚的母亲艰难地说出一句话。
“什么事?”陆诚问道,他用看似漠不关心的语气说道,心里却是好奇。
“你去帮我取走放在那个箱子里的那张纸。”干枯的手指指着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放着一个木漆箱子。
他曾无数次看见母亲面对着这个箱子,只是没有打开,嘴里尽是哭泣的声音,然后便是祈祷某人平安无事。
“哦。”陆诚端着烛火缓缓地走到箱子面前,右手轻轻托着涂着木漆的棕皮箱盖,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破旧的将军木雕玩具与破烂的稻草娃娃和一对精致的玉镯,底下压着一张泛黄的纸。
陆诚看着这些东西,眼里闪着泪光。
陆诚小心翼翼地将纸取出来,只见上面赫然用朱墨字写着:
陵东洛江县罗泽人亲母罗门张氏,今因年岁不能丰熟,并无依靠,口食难足,将二女罗婧,年七岁,生于七月廿八日,午时出生,情愿任凭育仙坊发配。日后若遭遇不测,各由天命。两边情愿,各无悔,并批于身价拾万钱。恐日后无凭,今立此凭,以此为证
洛江县育仙坊
仁舟六年十月二十九日
陆诚瞪大了眼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一遍,身体再一次止不住颤抖,他不敢相信。
这是一张卖身契!
陆诚不敢相信他善良的母亲曾经做了这种事。
“妈,是真的么?”陆诚颤抖道。
“诚儿,是真的。”平静的声音穿过陆诚的耳朵,直奔他的大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