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云生听简纹如此说来,心中充满了对她的悲悯和怜惜,她的遭遇虽然不全部因为自己,但毕竟和自己当时不在她身边,不能保护照顾她有关。也许她相助自己逃离城,也是邢海楼用来要挟她的把柄之一,只是简纹外表虽然柔弱,但是内心极其坚强,不愿意向自己道明捅破而已。
欧阳云生柔声道:“就因为我知道你和他在一起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惊吓,我才一定要去美专当老师。”
简纹看了他很久,一言未发,转身离开了美术馆。欧阳云生远远望着她那美丽消瘦的背影,就像在为一个将永远从他的世界中离开的朋友送别一样。
一曲送别在欧阳云生的心中吹响,那是当初他从城逃离时,简纹在火车站中给他用口琴吹奏的,这么久了,他对当日的情景依旧历历在目,口琴声依旧犹然在耳。但是这一切,在今日看来,都只是告别而已。
欧阳云生重返美专任教,教授学生西洋美术史和油画技法两门课程。一日,他刚刚下课,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中,屁股还没坐到椅子上,当上校董的胡友文就来找他,告诉欧阳云生董事会让他负责学校的外事工作。
欧阳云生笑道:“邢海楼纯心看你出洋相,你一个外籍华人,在城除了我谁也不认识,半点人脉也没有,邢海楼还让你负责外事工作,简直是拿你当笑话。也罢,这种清闲的职务不错,你最大的任务是保证自己的安全,别给我惹事生非,等我们查到线索,马上离开这里。”
谁知胡友文却说:“非也,非也,我忙得很,一点儿都不清闲。”
欧阳云生奇怪道:“你在忙什么?有什么国际友人要与我们合作吗?”
胡友文黑紫色的脸庞还是显示出了羞红的色彩,他犹豫了一会儿道:“不是,是城的碑文研究会要与美专合作。”
欧阳云生满脸的问号,结结巴巴道:“城有这么一个研究会吗,我怎么不知道,你初来乍到,为什么能联系到这种犄角旮旯的协会?还有,这件工作与外事工作有什么关系?”
胡友文颇为得意道:“一切都是你送给我的照相机立的功。我拿着相机沿着街道拍照片,拍到了碑文研究会在挂牌,一来二去便成了朋友。”
欧阳云生瞪他一眼,嘲讽道:“我可没把照相机送给你,是你自己不问自取而已。”
胡友文尴尬道:“我问你借好不好?校董也是发薪水的吧,等我赚了第一个月的薪水就向你买好不好?”
欧阳云生本来就是逗他,见他如此老实,心又软了下来,道:“我开玩笑的,相机就送给你了,你随便用好了。”心中想:上次他在家中乱拍,拍到吕七的影子,才让我发现吕七其实就窝藏在我家的,也算立了大功。如今可靠的人,不是走了,就是不能靠近我。我身边的人却又都是邢海楼这样的不可不防之人,陪着我的也只有这位从印尼捡回来的胡友文了。
谁知胡友文蹬鼻子上脸道:“既然这样的话,你就再帮我一个忙吧!”
欧阳云生问道:“什么忙?”
胡友文笑嘻嘻道:“城碑文研究会知道你会闻灰鉴宝,托我诚邀你去参加他们的碑文讨论会。他们得到一块奇怪的碑文拓片,却研究不出来历,让我务必请你参加。”
欧阳云生瞪他一眼道:“他们怎么知道你认识我?肯定是你吹牛来着?”
胡友文支支吾吾道:“认识你是实情,不叫吹牛吧?为什么不让我告诉别人,难道你不承认我是你朋友?”
欧阳云生笑道:“没错,你认识我是实情,没吹牛。但是我不想去也是实情,我还有很多课要备呢。行了行了,你去忙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