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尸鬼冷笑罢,旁边由地下升起一副青铜老棺,那里边的老鬼一脚踢开棺盖,沉厚的青铜棺板腾空飞起,重重摔砸在地。再看里面老鬼双臂撑着爬起,一翻身滚出来,朝天大啸。
这三声浑啸直震九天,再看其上晦云蒸腾,浊雾弥空,一眼便见其阴毒。
正当着棺中老鬼显威风时,这起尸鬼使了个土遁之法,躲了去。
“天杀的狗奴才,干尽违天逆伦之事!”青锋怒骂,提剑欲斩此鬼。
这金刚尸鬼生前不知是哪位英豪,身高近丈,肩背如山,二臂似门。虽不辨面目,但豪气不减,其体肉经这漫长岁月的锤炼,如今已与青铜无二,又有邪法加持,当真是坚不可摧。
青锋此番挥剑却斩不进去,只劈出道道亮痕,竟不知是何等坚韧。
陈雨晚还想过去帮忙,却被人给拉住了,一回头见原是前日与哥哥弟弟一同的师爷。
师爷道:“哎,小兄弟,此等人物交锋,你去掺和什么?不如随某家来歇一歇,谈一谈,如何?”
陈雨晚想想确实是这个理,边回头看着边随他去了一边。
陈雨晚问:“你不是和那对兄弟一同吗?怎么来寻我聊天?”
师爷说:“嗨,他们逃了便被淘汰了,况且那种人多得是,不足挂齿。”
说着二人坐定,陈雨晚问:“说来我还不知规则,不知师爷可否给在下解惑?”
师爷闻之欣喜,扇起羽扇,娓娓道来:“这决赛说来简单,你看那些来时的门都开着,就是留给大家跑路用的,只要在这场中留到结束便为通过。你也见了,初赛是索命的,索的都是些泛泛之辈。而进到决赛的死了未免可惜,所以不夺人性命,只取人尊严。”
陈雨晚点头称是,道:“嗯,对于心高气傲的一方豪侠来说,败心确实比败阵更加难以承受。”
师爷道:“确实如此,正如我先前同行的那对兄弟,鼠目寸光,自以为天下无敌,如今经了此战,自然知天高地厚。”
陈雨晚道:“听您谈吐非比常人,不知师爷尊姓大名啊?”
师爷笑道:“你不知我,我却知你,你是那夜羽,而我便是那东方七宿——亢金龙!”
陈雨晚又问道:“原来如此,但传言中亢金龙金甲白衣,如今一见怎么羽扇纶巾啊?”
亢金龙扇着扇子说:“那都是早先的传言了,其实在下早年间便是一名智将,至于金甲白衣骁勇善战都是些民间幻想罢了。”
陈雨晚还问:“你与同为七宿的尾火虎与心月狐如何?”
亢金龙答:“我们七宿素来不熟络,自数年前圣人召集后一直都各干各的。”
陈雨晚还想问些什么,那边铁斧与花豹却打了过来,他们忙起身躲去。
前番刀枪不入的铁斧此时腹上鲜血淋漓,花豹使的狂野兽力虽将他伤了,但一个不慎被逮住,被一通莽力乱击,也闹了个骨断筋折,拖着伤体仍飞速逃窜。
这一番死斗给陈雨晚看得触目惊心,道:“他们为何如此尽力呀?”
“嗨,你有所不知,这里面有战地记者呀,你看那边!还有那边,那不都是!”
陈雨晚顺他所指方向看去,果然在乱战中有几人扛着相机左右逃窜、上下翻飞,实在好笑。
陈雨晚笑道:“哈哈,原来都为争一个名,不怪,不怪!”
亢金龙也笑道:“哈哈,但最大的一个战地记者,还要数这个角斗场的主人,这一切他可都盯着呢!”
陈雨晚想想之前铁斧将逾矩时凭空出现的血肉魔眼,便明白了。
两人正说笑着,在青锋凝神聚气的无想一斩之下,终于削下了那金刚尸的半条手臂。
正巧此时广播宣告停战了,算来这决赛竟打了足有半时辰,能活下来当真不易。
当然,不算陈雨晚和亢金龙这样靠队友摸鱼的。
不管战况何等激烈,众人也都收了兵刃,各自散了。
雪岭门主远远看了青锋一阵,倒也没来寻他,自顾走了。紫荆天师来相揖道别。那起尸鬼也阴笑着过来收了棺材与金刚尸,用土遁去了。
陈雨晚和亢金龙起身去青锋那边,青锋又用他面纱下遮盖的眼眸盯了陈雨晚一会,才说:“夜羽,精进些武力,他日再相会,希望你能赶上我。”
陈雨晚耸肩道:“我会努力的,但想赶上你还需要些年月。”
青锋点了下头,便转身走了,没再说什么。
亢金龙也与陈雨晚道了别,不知去哪里逍遥了。
陈雨晚赶去了最近的镇上稍作休息,准备赶第二天的车回去。
一日无事,到了晚间他出来走走,散散近日操劳的心。
这会儿的夜风吹得人欣喜,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偏僻处,路旁没了房屋,只剩黑黑的林子。
陈雨晚忽觉地气渐凉,知是时辰不早,阴气上了,该回去歇了。
正此时,听得后面有一狠声叫道:“走得够久了,快快停下就擒!”
陈雨晚慢回头来看,见这是一伙着战服又蒙面的人,有两三小队规模,打扮整齐不像普通劫匪,这番手段更不似官兵,不知是些什么势力。
陈雨晚心中盘算,若此时化鸟术式被阻断,一时半会就逃不了了,便先开口问道:“你们是哪帮哪派?我不曾记得惹过!”
“哼,我们只负责收拾你,怪就怪你自己不长眼吧!”
头领说罢,示意手下准备动手,这一伙人便慢慢围了过来。
这帮人来势汹汹,立场不明,陈雨晚只得先拔刀迎战。
头领道一声:“拿下!”那众人便几步到近前。这伙人统一执着短棍,摆开阵势压来,陈雨晚左伸右探,与众歹徒交手才几回合,身上多处都挨了棍,砸得生疼。
筋骨吃痛,陈雨晚不禁心头火起,眼色一厉,便发了狠。只见他脚下狠踩,腿上猛蹬,扭腰腾空,借力使了一记突身旋斩,将那左右与前面卷开,把阵型弄了个口。
这伙人身着的战服虽是轻薄材质,却耐刀剑,刀刃砍在上面难以破开口子。陈雨晚刀上功夫尚欠火候,那几人虽被刮倒,但也没伤,起身又来围堵。
陈雨晚眼见刀砍不起作用,心中有些发急,便想着弄个响声出来。他伸手往腰间百宝囊里掏去,可今日早些才经一战,弹药存量告了急。
陈雨晚也不分辨了,只狠掏一把,将各类弹丸都点了,一股脑往地下掼去,一时弄了个乌烟瘴气。
烟尘中,他又趁乱擦起符纸,先将刀上挂了火,又另取一把金缚符、麻沸符、冰缓符,分别揭了,胡乱朝歹人贴去,这才稍稍打开局面。
那伙歹人里除开清一色的标准体格,还有两个身形特殊的,一壮大一瘦小,壮大的比他人大出几圈,瘦小的比他人缩进几围。
这两人不一般,壮的身手不显笨重,小的动作更加迅猛。那壮汉闪身便到近前,抬起铁拳照头便砸,那小的不知哪里拉来一帘铁栅,直封后路。
好在陈雨晚看家本领“死羽渡”尚且管用,极速施术躲了夹击,闪身过重围,直突敌首。
歹人头领却丝毫不急,执一亮黑镂雕球,抬手祭起,打出振波迎面击来。
陈雨晚只觉头脑挨了一击,脑浆似乎都摇晃了,顿时失了神志,趴头栽倒。
那壮的追来,照他后背一脚踩住,陈雨晚一口血喷在地上。
头领踢了踢陈雨晚的脑袋,道:“哼,这小子命还挺大!没想到真能从那种地方出来!”
壮的问:“怎么处置?”
头领道:“弄起来,验验成色。”
壮的扣着双臂给陈雨晚拎了起来,瘦的拿出仪器,蹲在前面开始测。
这边正测着,头领拉下面罩,去一边点了根烟。
瘦子叫道:“老大,验完了!”
“我看看,”头领过来一看,大喜道,“哟!还是个金贵属性,给我吸了!”
壮的有些为难,支支吾吾地说:“可是…交代给咱们的是把他收拾一顿啊,吸了就死了……”
头领摇头道:“说你笨你还真笨,刀剑无眼,难免失手,明白吗?”
壮的闻言低头,头领对瘦的叫道:“动手!”
那瘦的在仪器上拧按了一番,把长线递给了头领。头领接过长线,把尖头在手心一割,用手指擒住。
瘦子将另一端扎在陈雨晚心口,再一施术,两人便通过线连在一起。这一番术式过后,那长线上属性能量便源源不断流了过来。
见那暗属性缓缓涌来,头领大喜道:“如此邪恶的属性,就该为我所有,哈哈哈哈!”
他正尽情体会着暗能涌入的快感,在飘飘欲仙中却看到对面陈雨晚睁开了眼,痴目圆睁,血灌瞳仁,再不似刚才灵动的神态,倒像丢了魂的野鬼,欺了心的妖邪。
正疑惑间,陈雨晚却自己挣开了壮汉锁着的臂膀,扯断了抽他能量的长线,一脚踢翻了地上摆的机器。
头领忙叫众人将他那下,自己丢了手上的血线,拿起亮黑宝球在后面提防着。
这陈雨晚也不说话,双目失了神,却又熠熠放着火光。再一细看,眼底变了焦土色,瞳孔不似人眼,却无神色,只冒凶光。
他这面沉似水,也如同变了鬼眼魔君,玉面天神。
他手中刀上已燃起了业火,左斩右杀,横锯竖剌。先前刀枪不入的战服此时也同了糟布,短棍也同了腐木。他这般肆意撕扯,将阵型玩也似的摧破。这等凶悍再不若取巧的夜羽,分明是现世的修罗。
头领慌了神,忙命令剩下的人去拦,那些人却都怯了,都不自主地往后撤。
还得是那个壮的忠心护主,吼一声来擒化了修罗的夜羽。却哪里还擒得住,被横竖几刀卸了八块,碎在地上。
那瘦的吓得不住发抖,却被头领一把推了出去,慌忙抻开铁栅挡在身前。陈雨晚用那业火三刀斩开,冲身一脚将他蹬在树上,直把树横身蹬断,瘦的血肉模糊、筋挫骨折,如同失了脊骨,顿时软趴下去。
失了左右护法,头领才露了悍匪本色,见陈雨晚向他冲来,拿起宝球便振。却哪想到这入了神鬼的夜羽竟突然往后一瞬步,正躲开那一下振波。
头领见状急了,想马上再发一记振波,却没给他这个机会,修罗的速度比他的手还要快。没等发出,陈雨晚就已瞬步冲至近前,抬手一刀直接削下了他持法器的手。
连惊带疼,歹人头领一屁股坐倒在地,眼中只剩了惊恐,再无半分凶悍,用仅剩的一只手死命往后蹭着。
陈雨晚好似索命的鬼,一步步往前追着,口中重复念着:“还来,还来……”
头领哭喊道:“我什么都给你!放了我吧!放了我吧!”
陈雨晚却不理不睬,只是睁着业火眼,缓缓俯下身,张开冒烟气的嘴,一口咬在歹徒头领的颈侧。
那头领一声惨叫,陈雨晚此番举动属实惊煞了他,这分明不是个人,此次无疑是他今生最后悔的一单了。
陈雨晚竟然真用嘴把暗能给吸了回去,正当准备起身时,顿感背后冷风袭来,闪身往后一躲,一箭从眼前射过。
他用业火双目扭头一看,那边树枝上站着一人,正持弓而立,又抬手“啪啪”连射两箭,将陈雨晚驱开。
随后此人纵身一跃,落在那旁,与修罗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