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爷的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尤其是赵明华。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不该出现?”
跪在地上的鼠爷颤抖着身子,不愿再解释,只是低着头说道:“那碑文确实在我的店里,就在那个册子里。只是,这碑文的内容……唉,我当时就应该毁了它啊!”
赵明华本就颇有些生气,此时又加上了点莫名其妙,竟是将其直接气得笑了起来:“好,鼠老大,你说他这碑文的内容不该看,本少爷今天就非要看。”
“来人,以最快的速度将那碑文原稿取来,给本少爷当众读着听!”
没有理会鼠爷跪倒在地上喃喃地自语,他直接大手一挥,派手下出了门。
此时的陈默没有说话,他看着鼠爷的反应,又回头瞥了一眼赵明华,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不过他并没有发言,而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思考着。
没过多久,赵明华的手下就将那厚厚的一整本碑文册带了回来。
众人都是一副期待的样子,毕竟鼠爷反应这么大,这里面可能有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念。”
赵明华让手下搬来两张椅子,和陈默一并坐下,随即翘起二郎腿,朗声吩咐道。
那大汉点点头,翻开册子,没找几页便发现了那一篇碑文,大声念出其中的内容:
“慈母海棠,生于春风,长于春花。勤俭善良,与人为和,志坚兴雅,处世自得。未曾得见,夜夜梦中回环,犹记怀中温存,流连忘返。”
记忆的轮廓模糊不清,脑海中并无那一张面庞,他像一个拾荒者,从别人的母亲身上拾取一点点碎片,拼凑出那一道慈祥坚强的身形。
“余之养父,生于乡野,死于雪夜。时年二六,一步一泣,悲其命运之哀,幼时不得安学,垂垂暮矣仍需奔波,膝下无子女,家中无存粮,院落乌墙,一捧黄土葬枯骨。”
老货郎并没有将他送给别人,而是自己将其抚养,贫寒的家境并没有击垮的他意志,家贫心不贫,人穷志不穷。
但当唯一的亲人离去之时,他身无分文,只能将父亲葬于这禁锢了其一生的破旧小屋内。
那时的他,捧起的到底是黄土,还是泪水和成的泥?
“入夜,风雨雪雹倒灌,老枝舞爪,群狼尖啸,余每每不得安眠,虽无烛火,漆黑难辨五指,而面前似有无数泡影幻灭,思绪万千。”
“慈母衣食无忧、居行不愁,但风尘之所、酒肉铜臭,究竟存有几分清醒,还是长夜不明的醉生梦死。”
“养父缺衣少食、披星戴月,仍寒酸一生、艰辛多载,踏过门庭须避让,路遇锦衣尽低眉,含胸勾背骨曲折,虽无碍负货而行,只丧志如行尸走肉。”
夜难眠,心不安。
娘,您锦衣玉食、端坐高台,终日以笑待人,可踽踽独行、顾影自怜之时,那颗悸动的心又安放在何处呢?它会为了我而跳动吗?
爹,您佝偻的背,究竟是被终日背负的货物压弯,还是被那生活的重担虐变了形?为何您飘零一生,最后却连个长眠地底的烂木棺都没有呢?
“不解、不甘、不得,幸得养父之明,劳身劳神,赐我手中纸笔,一方墨堂,叮咛嘱咐勿要像其一般,爬行乞食,庸庸碌碌。”
“余本自命不凡,挥毫泼墨,自认笔笔皆传神,道道有文魂。可如今方才知晓,所谓文采,不过是黄粱一梦,天方夜谭。”
爹,您曾说不愿我像您一样低着头过一辈子,您说读书,读书才有出路。您将家中的粮食卖了,器具卖了,就为了给我凑钱上私塾学写字念书。
曾经老师说我很有天赋,我自己也这样觉得,我认为我一定能靠着文章走出一片天地。
可我如今才知道,我所自傲的文采,不过是一场泡影,虚无缥缈,无法触摸。
“呕心沥血五六年,一朝见光灭空想。余之心血,余之笔墨,在众人眼中,竟不过胡言乱语,癫狂自倒,满篇荒唐,尽数诳语!为墨会所作之文,也不过区区五两之数……”
读到这里,那抱着稿子的手下忽然像卡壳一般,停了下来。
“念,接着念!”
此时的赵明华面色阴沉,身子微微绷直,好像下一秒就要从椅子上跳起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