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刘氏谢过李峥后,很快便带着女儿下了城墙,跟随曹家派来之人返回曹府。
李峥收回望着一行人离去的目光,看向身边郭嘉,突问道:“奉孝,你觉得这背后之人是谁?”
旁边许褚虽听得一头雾水,然一双虎目中却好奇满满。
“汝南。”见许褚竖着两耳,郭嘉点到即止,说得较为隐晦。
李峥点头,道:“也只能是他们,不过有一点我想不透,谯县究竟有何可图?竟值得这背后之人耗费如此巨大财力图谋。”
“文谦,我予你个提示。”郭嘉指了指城外黄巾大军,又指了指另外三门方位,满脸意味深长笑容,道:“有时,敌人的意图或许并未藏在迷雾当中,而就摆在你眼前。眼下这四面围城,你不觉甚是蹊跷?”
闻言,李峥一双凤目微张,眸间恍然大悟,是一点就透。
攻城之战,常‘围三阙一’,如此策略主要是出于心理和战术上的考虑。
故意为城中守军留出一个缺口,予守军一个逃生的机会,其一可向城内守军传达一种信息,即他们有逃生的机会。
这能动摇守军的守城意志。
否则,如果让守军认为他们没有逃脱的机会,可能会更加顽强的抵抗,甚至可能激发出‘哀兵必胜’的决死之心。
如此,攻城方会增加不必要的伤亡。
因此,留下一个缺口,便能令守军产生犹豫和混乱,有助于攻城方攻打城池。
有时甚至能让守城一方陷入内乱,不攻自破。
其二便是战术需要,留出的缺口可作诱饵,吸引敌军从缺口处突围,攻城方可在缺口处设伏。
如今黄巾军极为反常的四面围城,这就等于是告诉谯县内所有人,他们对谯县势在必得,城里一人一畜皆不得逃脱。
这意味着黄巾军要的不仅是城,他们还要人,他们这是在防着城内某人或某些人逃离。
而这个人是谁?
除了孔伷这位董卓派遣的新任豫州刺史,李峥暂时想不到其他人。
这豫州自前豫州牧黄琬被征召入朝后,最大的一股势力便是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
看着城外几乎全副武装的黄巾军,除了汝南袁氏这种手眼通天的超级世家大族,李峥想不到还有哪些家族能做到这种地步。
“看来是有人盯上了整个豫州!”李峥看着郭嘉,摇头苦笑。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李峥没想到自己终究还是卷入了豫州内部的权利斗争之中。
只不过,他总觉得事情没这般简单。
“如今朝廷为董卓老贼所掌控,皇权衰微,去岁今益州牧刘焉向先帝建言,废史立牧,此乃取祸之道。现下各地皆拥兵自重,天下乱象已显,想来这逃出洛阳的袁氏二子,怕是亦起了别样心思。”郭嘉语气满是玩味地说道。
旁边,许褚听得眼睛都直了,这是他一介平民能听的吗?
郭嘉瞥了许褚一眼,笑得颇有深意。
李峥却道:“为一己之私而牺牲谯县十数万百姓,端是心狠手辣,此人心性过于阴狠了,肆无忌惮。”
“呵呵!”郭嘉冷笑一声,“在此等世家大族眼中,这天下百姓不过是脚下蝼蚁罢了。既是蝼蚁,又何需有所顾虑?踩死了又何妨?”
话罢,郭嘉话锋突转,面带嬉笑,问道:“二凤,如今这乱世将至,你之志向为何?是辅助一方明主,亦或是……”
郭嘉没把话说透,但李峥却知道他想问什么。
李峥略微沉吟,方笑道:“人生于世,良田千顷无非饔飧之资,广厦万间亦只需三尺卧榻,纵使金玉满堂,富堪敌国,百年后,亦唯黄土一抔,终归尘土。”
“这纷扰尘世之中,多少人唯功名利禄所系,逐小利而忘大义。”
“人生苦短,名利无常,故当释执念,不为名利所累,珍视眼前幸福,关爱周遭之人,如此人生,方为我所欲也。”
“我所求者,当是垂垂老矣之时,回首往事,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可坦然面对己心,含笑而言,‘吾此生,无憾矣!’”
“我只怕你未必能如愿!”郭嘉回了李峥一个大白眼,眸间一缕失望一闪而过,似乎是没能从李峥嘴里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我就知道你会这般说,我就多余问你。”郭嘉没好气道。
“贤弟,汝尚未及冠,何以小小年纪便失了进取之心,发此隐士之言?”
“当今天下,朝廷衰弱,内有董卓祸乱天下,外有群狼窥视汉鼎,岂不正是我辈世食汉禄之人,报效朝廷之际乎?”
李峥张口欲言,身后突响起一人声。
其声温润,如春风拂柳,细雨之润物。
李峥尚未转身,已闻一缕兰香传来,便知来的是何人。
李峥转身,便见一高近八尺,容貌伟美,风姿奇绝,如冰之清,如玉之絜的青年正朝他怒目而视。
此人与郭嘉在气质上迥然有异,恍若云泥之别。
郭嘉平素之行止,豪放不羁,恣意而为,常给人风流才子,浪荡无忌之印象。
然而此青年却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