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魂草寄居了的鬼舌头,背出了《神鬼策》的片段,便也就是——鸦鸣界“神明”的起居录。
身后传来什么东西聚合的声响,咯吱咯吱,阴森冰凉。
楚沧往那处望去,刚刚灰飞烟灭的怀恩从不知何处又冒了出来。
怀恩踱步到昌明殿门前,往天上看了看,冷笑道:“果然有用,天雷也怕了,哪怕你这剑天生有灵,吸了些黄泉水又如何,那可是用之不竭的东西。”
连神都难以相助的时候,唯一傍身便是一柄剑。楚沧一只手被怀恩重伤,将那收回剑鞘之内的小山往腿上一击,膝弹出来,再用那没受伤的手接住,准备迎接怀恩的进攻。
此时的怀恩,较之之前更从容了些,面容也渐生邪魅,再看不出半点那意气小道士的模样。
他丝毫不理会楚沧那防备的眼神,而是欣喜道:“我能听见蝼蚁说话的声音,还有不久后刺向我的剑划破风的声音——”
风雪落,寒冬终至,楚沧孤身一人伫立于空荡荡的大殿内,天神不动,地府无援,他提剑孤勇上前,却被对方的衣袖轻轻一推便飞了出去,重重跌落在地,这一次那变幻出软垫的女子已然不在。
楚沧大吐一口血来,凄然笑道:“还好,若是你看见了,要笑我的——”
再起身上前,他依旧是没能触碰到怀恩半分。对方已经不用什么骨刀,便能轻易将他杀掉。
可他明显乐于看楚沧如此狼狈,不急于让他断气,他在人间已经没谁能分享如此权柄。
就在楚沧又一次被重创之际,有一双孔武有力的双手将他搀扶住,而随后是楚家军铺天盖地的牺牲。
葛桓对着楚沧笑了一下,而后也上前参战。
武将亦是血肉之躯,心虽坚韧,肉身却脆弱。怀恩对他们不曾“仁慈”,极尽恶毒残忍地释放着内心的阴暗浑浊。楚家军旗未倒,可覆灭只是时间的问题。
楚沧再上前时,只见大胡子在尸堆之中往出拉拽一个熟悉的人,那双手从稚嫩到坚毅再到如今的孔武有力,是楚沧最熟悉的兄弟。
“葛桓——”
楚沧奋力往前冲去,小山拖在地上将这坚硬的地面割裂开一条裂缝,深不见底的黄泉水源源不断被小山吸入剑身,小山的模样在空中变幻了几番,最终劈砍在怀恩身上时,已经是一把神采奕奕的神斧。
一手换一臂,怀恩踩碎了他的掌骨,他则断了他的臂膀。
“手足之痛,你这种怪物永远不会懂。”
楚沧知道楚家军永远不会弃了他,如今葛桓生死不明,他不能再待在这里。
他记起来一处地方,那是青奴曾对他提起的一块青砖。
楚沧提起斧头,纵身一跃,往殿外跑去。
怀恩冷笑道:“缩头乌龟,还想逃。”说罢,也追了出去。
大胡子抱着葛桓的身子,目送着楚沧离去的方向,担忧地道了一句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话,“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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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沧将长命缕衔在口中,让它帮自己更快到达目的地。只见他穿门过户,一路出宫往百姓人家处奔去。
土墙土屋不见奢华,楚沧凭借记忆找到了地方,而随后怀恩便也追来。
怀恩环顾四周,认出了此地,大笑道:“就算来了此地又如何,我虽为他的儿子,却不曾住在此地一天,从出生起便被送走,和这里又有什么牵绊?”
“你没经历转世,没丧失记忆,但从前你不知道的事,如今依旧不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