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的背影，璃音深吸了一口气。

——好，既然你装傻，我就说到你“明白”为止。

“杀老师……”她微微握起拳，低声唤出了他的名字。

“嗯？”

“……我喜欢你。”

她垂着眼睑，单薄的身子立在交错的光线里，显得脆弱又无助。

这一句最纯情的告白金句被她说得索然无味，还有些自暴自弃的意味掺杂其中，再也不像小山坡上时那般婉转多情，让人怦然心动。

“……为师知道啊。”前方忙碌的身影顿了顿，随即不急不慢地回答。语气未有一丝起伏。

璃音微微张了张嘴，他这反应还能再淡定一些吗？

她蹙起眉，强压下心头的郁气问道：“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说，我为了催债故意诽谤您？”

对方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回过头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忸呀……难道不是吗？”

璃音顿时火冒三丈，“当然不是啦！我是为了骗过大家才那么说的啊！怎么可能表白完就接着要钱啊！”

杀老师呆了呆，好像终于明白过来。

他难为情地捂住了脸。

“为师……觉得两件事一点也不冲突啊，而且为师确实是欠鹤见同学的钱，所以就那么认为了……”

他露出无辜的小眼睛，“没有人规定不可以表白完就要钱嘛~而且都当众表白了……还怕同学知道什么的……鹤见同学也真是的……”

“……”璃音只觉得一股气堵在了嗓子眼，话都说不出来。

她突然有一股强烈的想打人、不，打章鱼的欲望。这只章鱼，明明自己脑回路短路，居然还反过来吐槽她！就是不想被知道，才会讲那个蹩脚中文的啊！

还能这么游刃有余地吐槽她……他果然根本没有把自己的表白当回事。

『喜欢』对他来说就这么微不足道吗……

“为师错怪鹤见同学了呢~”杀老师这样说着，表情却十分愉悦，“既然这样~为师可以晚些再还钱对吧~”

看着对方的笑容，璃音握紧了拳头。

“呐，杀老师……”

她抬眼望着他，四周摇晃的光与影中现出了她微茫苍白的笑。

“为什么可以那么平淡地谈论我的喜欢呢？果然是觉得无所谓吧。可是我啊……是想到也许再也没有机会告诉您了，才敢鼓起勇气说出来的。”

“……忸呀！鹤见同学，不、不是这样的！”杀老师看着她满目哀伤的神色，顿时惊慌起来。

之所以那么平淡，是因为一早就知道了她的心意啊……

而且这孩子的突然告白确实让他小小悸动了一下，所以就更不想……

璃音可怜巴巴的眼神中浮现出了些许期待，似乎在等他否定她的想法。

“为师……为师……”杀老师兀自抓狂了一阵，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啊！前不久从伊丽娜老师那里听说了，鹤见同学似乎……喜欢为师。所以稍微有料到吧……”

他挠着脑袋，不自然地笑着。这里就把伊丽娜卖了吧，反正她就是一个碧池~

“诶？！！”

刚刚还在低迷中的璃音吃惊地叫出声，“伊丽娜老师……噫！”果然不能相信这个大嘴巴！

杀老师偷偷抹了一把汗，心虚地转过身，开始收拾摊子。

按她的性子，应该不会去找伊丽娜对质吧，可是自己再不走人，也许会被问一些更棘手的问题。

“那个、杀老师要走了吗？”璃音看着他匆忙收拾的样子，着急起来。她来搭话真正的目的还没达成呢。

杀老师听着身后那焦躁不安的声音，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在害怕什么？为师不是说过了吗？直视自己的心意很重要。”

“可是……”璃音有些犹豫，“杀老师是我的老师和暗杀目标呀，这份喜欢是正确的吗？”

“……正不正确为师并不能判断，”杀老师装好自己的钱袋，提起来掂了掂，状似漫不经心地说：“喜欢……虽说是主观的意识，可是却不由我们控制。即使为师要求鹤见同学不要继续喜欢，也是无用。比起压抑，还不如让它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即是……不会阻止她的喜欢。

璃音抿了抿唇，站到了他的身侧，“那……我的喜欢不会让杀老师困扰吗？”

杀老师偏过头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似乎是有一些宠爱的，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他此刻的神情，竟让璃音觉得莫名压抑，仿佛有重物积压在胸口一般。

——是不是……不该问的。

在她惴惴不安的同时，对方却轻轻笑了。

“很困扰……也很开心。”他像是思虑了许久才说出这个答案，片刻的失神后，他得意地晃动起自己的钱袋，“嘛，总算可以到处去逛逛了，鹤见同学要不要一起来？为师请客哦~”

“……”璃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家伙，还钱都说得那么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