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不置可否看着我,然后收拾收拾行李,带着小孩回老家了。
你去申请个国外野鸡大学的研究生,然后我们一家去陪读怎么样?找个树多一点,绿化多一点,艾文可以经常看远方的地方……这样他就不会近视了。
他贼心不死,还在行李箱给小孩塞了本数学题,我暗箱操作,半夜把数学题从行李箱里拿出来扔了。
小陈还在担心着升学问题,我劝他,眼界不如放宽一点,不要仅仅局限在上海嘛。
回去后的第一天,我只关心一件事:小孩今天多看远方了吗?
事到如今,我才发现小孩真的很爱看书,以前一直琢磨给他买了两百本绘本,他怎么整天都在玩火箭?现在说起要保护眼睛,立刻觉得这孩子太爱看书了,而且看得那么专心致志,令人发愁。
看了看了。
小陈在旁边有点干着急:也不是不能看,少看就行了。
回去后的第二天,我还是关心同一件事:今天怎么样,没学习吧?
艾文若有所思,我把他拽过来,拽到窗口:来,看看对面的树叶,欣赏一下大自然。
没有,你放心,什么作业都没做,一直在外面玩。
我再次大喊:不是跟你说了吗?别看书!你不需要看书,保护眼睛就好了。
我知道自己看起来跟个十三点差不多,但一年多前经历过一次右眼出血,那时医生就告诉我,你的问题是高度近视加上频繁用眼。
儿子“噢”了一声,丢下书,开始在房间里瞎玩了一阵,没过多久,他又拿起一本书。
瞎了能治吗?
是的,你最好别看,你还小呢,长大再看吧!
不能,但是你可以领一张残疾证。
儿子大为不解,在他眼里可能他爹妈跟神经病差不多,瞪大眼睛问我:以后我都不能看书了吗?
我???我已经时刻走在致盲的高压线上,我的儿子绝不能走这条路。
现在取消了所有的作业,当儿子拿起一本漫画书的时候,我紧张兮兮跑过去:你怎么又在看书?!你现在需要玩,你多看看远的!
最后一个工作日,小陈忽然发消息来,说:a校老师刚刚打电话来,说欢迎艾文去报考,很大机会可以进。
以前看到艾文在玩,小陈一定恨铁不成钢:数学作业做好了吗?先做好作业再玩。
如一颗石头坠地,a校是艾文最早去报名的学校,一所中不溜的民办,一所我以为很容易进的学校,他从学校出来的时候,说很开心地做了游戏,捏了瓢虫。
但是从这天开始,家里的画风完全变了。
考了什么?什么也没考啊。艾文确定:我们就是在一起做游戏。做游戏也是考试吗?
小陈坦白:不怎么样。
后来老师打电话来,表达的意思截然相反,孩子学过英文吗?外教找他互动的时候,他比较沉默啊。
茫茫夜色中,高架畅通无阻,一个想法在我脑中日益坚定:算了别整那些没用的了,我就走老干妈路线吧,老干妈陶华碧以前做生意没空带孩子,就说多赚点钱以后留给小孩,后来她把老干妈股权51%给了大儿子,49%给了二儿子,两人分别成了贵州省排名第五第六位的富豪。你看这个计划怎么样?
我有点着急,哎,我儿子只是警惕性比较高。
小陈从后视镜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儿子,无可奈何说:臭小子你就是个玩的命。
他被扔进了待定名单,跟他去的幼儿园同学纷纷收到了欢迎报考的通知。
我哀叹一口气:可能我一个人已经把全家人看书的份额都给占了吧?
正是因为这一次,我和小陈开始被幼升小的车乱狠狠碾压。小陈带着小孩补英语,我给小孩补常识,以后看到外国人,你要拼命说话知道吗?
小陈开着车,听着我絮絮叨叨说这些,偶尔还反击一下:你也不能什么都不让他学,他总是要上学的。
没想到结果也还行,希望很大!相比起南汇那家,a校看起来也不错嘛。不过,如果b校能给机会就好了。
说不定越挫越勇呢?
b校在双语学校里热门程度一般,但小陈去听了一次校长讲座,深受感动,觉得这个学校太好了,他很想去。
但是这些跟瞎了比,也不算什么吧?
活动那天我去了,校园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中产味道,家长们聚在一起,谈论着各个民办学校的风格,校外的补习班情况,小孩不吵不闹,个个乖乖坐好。活动内容是带小孩上一堂课,然后提提问题。操场上好几个家长,使劲踮着脚往教室里看,指望能看出点什么。
我受不了这些,一想到儿子以后要去捡作业本,比他以后去扫马路还要受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