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
一个永远不会退潮的海边,住着一个善良的渔夫。
每次出海前,渔夫总是对他的渔网说:你已经是张成熟的渔网了,你该自己学会捕鱼了。
渔网真的成熟了,它开始根据时令缩小或放大网孔。
偶尔渔网网多了,渔夫都会将那些鱼儿重新放回海里。
那些被放生的鱼儿向其他的鱼儿宣扬:这个渔夫是个好人,这个渔夫不吃鱼。
无忧无虑的生活日复一日,直到渔夫遇见了一个美丽的姑娘。
那个姑娘对他说:嘿,我喜欢你。
渔夫平凡的生命里,冉冉升起一颗明亮的星星。
后来,这颗明亮的星星不辞而别。
哦,原来她只是颗流星,渔夫想。
无忧无虑的生活又回来了,渔夫以为他可以像从前一样,重复重复再重复。
可他再也做不到了,无忧无虑从此有了一个新的表达,单调无趣。
渔夫受够了,他要去找那颗一闪而过的流星,他要将一切最美好的东西都给她。
他找遍了浅海,一无所获。
他开始每日向上帝祈祷,没有回音。
失望、疲倦像潮水一般袭来,皱纹开始悄悄爬上他的眼角眉梢,白发一点一点地偷走了他的岁月,他老了。
他开始向撒旦祈祷,并且得到了回音。
他看着撒旦,问了一句话:你是魔鬼吧?
不,我是你的上帝,撒旦回答他。
你想找到那个女孩吗?去将从前那些被你放生的鱼儿全杀死,我就让她回到你的身边。
渔夫:可我已经老了。
撒旦不见了,海水退潮了,渔夫摸着自己年轻的脸颊,恍如隔世。
一切又回到了他第一次下海捕鱼的模样,他再一次拿起了那张渔网,决定不再放过任何一条鱼儿。
可渔夫和撒旦都忘了。
有些鱼儿的记忆,不止七秒。
许折后背轻轻靠在木椅上,看着裹在黑袍里的希尔薇:“后来呢?”
希尔薇嘻嘻嘻地笑了起来,笑声有些嘲讽、有些悲凉:“没有后来了,只有现在。”
许折皱起眉头:“那,现在呢?”
希尔薇走到他身后,附在他的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带着颤音的话音从舌尖跳出,“现在,退潮了。”
……
……
许航照常独自待在那个武馆的雅间,身旁不远就是那株终年荫蔽他身形的老槐树,他喜欢这儿。
他喜欢看清流曲水,花灯纸船,老树枯藤,他喜欢这种置身热闹之外的孤独。
武馆大厅有很多人在那边习武打拳,还有很多人在那边闲聊喝酒。
那里有一个精瘦、严厉的小老头教练,还有一个整日笑盈盈的端茶送水的小姑娘,和一个时常旷工的柜台客家掌柜。
许航喝着酒,望着石桌上堆着的儒家书籍,突然就红了眼眶。
聋哑小侍女走过来,朝他比划着手势:外头那个掌柜的找你。
许航疑惑地点头。
那个葛衣中年人揣手而进,步伐稳健,不疾不徐,神情淡漠,古井无波。
许航在这一瞬间忽然觉得这个见过无数次的男人,变得很陌生。
在这一刻,他才惊觉,这个在他家的武馆里做了好些年的掌柜的中年男人,竟然从未告诉自己,他的姓名。
许航只知道这个葛衣中年男子姓陈。
“陈先生,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