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喜一意外,万嘉桂也觉出了尴尬。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片刻,万嘉桂忽然回了神,正想直起腰往后退,可茉喜盯着万嘉桂的嘴唇,鬼迷心窍一般,凑上去就啄了一口。
凤瑶笑着背过手,打了茉喜一下,“我要是耳朵根子不软,死活不搬过来,你哪儿来的好吃好穿?你忘了那天你在宿舍里跟我是怎么闹的了?”
万嘉桂走到了茉喜面前,背过双手弯下了腰,本意是要恐吓她一句,让她老实交代,然而他对于茉喜的身高估计错误,这一下弯得过了分,险些一嘴撞到了茉喜的额头上。茉喜当即仰脸面对了他,表情有些惊讶,显然也是意外。
茉喜没忘。忽然跪起身搂住了凤瑶的脖子,她垂下头,将额头抵上了凤瑶的一侧肩膀。这个也好,那个也好,两个人她都想要。凤瑶爱干净,并且不大出汗,身上天然地总带着点香气。因为这点香气,茉喜特别喜欢钻她的热被窝。
茉喜将尖尖的小下巴向旁一抬,眼珠子同时滴溜溜地一转,“你急什么?你越着急,我越不告诉你。”
一翻身滚到床里,茉喜决定今晚留在凤瑶的床上。无论是她们中间的谁嫁给了万嘉桂,她和凤瑶都是睡一晚少一晚了。从来没有人像凤瑶这样善待过她,她相信即便是自己当真打动了万嘉桂的心,万嘉桂也不会像凤瑶这样关怀自己。
万嘉桂有点不耐烦,盯着她加重了语气,“我问你那姓冯的是谁?”
可像中了邪一样,她满心满眼就只有一个万嘉桂。她爱他,简直爱得抓心挠肝、撕心裂肺。恨不能一头撞死在万嘉桂面前,肝脑涂地,好让他瞧瞧自己的血、自己的心。
茉喜换了一身水绿小袄,小领子窄袖子,显出她精干利落的小身板来。听了这话,她背靠着门框站稳当了,背过手扭头去看万嘉桂,“凤瑶在哪儿都比我招人喜欢。在你这儿是这样,在学校也是这样。”
在接下来的几天之内,茉喜变成了一只小猫小兔,蹑足潜踪地竖着耳朵,静静窥视着万嘉桂与凤瑶。万嘉桂一直是不肯正视她的眼睛,偶尔和她说一句话,也是要让凤瑶转达,“晚上想不想去看戏?想的话,现在就出发。”
到了翌日上午,他无所事事地溜达过来,问茉喜道:“那姓冯的到底是什么人?”
或者是,“要过年了,是不是应该添点什么东西?我不懂这些,你和茉喜拟个单子出来,我负责给你们跑腿。”
万嘉桂不好对着凤瑶追问不休,怕显出小家子气来,只好把问题压在心底。
凤瑶从早到晚地在家,茉喜也找不到与万嘉桂单独说话的机会。熬到这天晚上,她实在是忍不住了,趁着凤瑶不注意,她悄无声息地穿好大衣裳,然后踮着脚一路溜出了小院,直奔了万嘉桂的住处。
万嘉桂狐疑地看向了茉喜,因为知道凤瑶的温吞性子,所以怀疑她是做了老好人,没有说实话。然而茉喜一派轻松自然地低头端详着裙子上的绣花,并没有像先前一样,通过眼睛向他打暗号。
万嘉桂自从到了文县,因为无仗可打,粮饷又充足,所以成了个无所事事的富贵闲人,每天唯一的事业就是陪着凤瑶扯闲篇。此刻天色黑了,他正坐在书房里乱翻书,不料门口站岗的卫兵忽然进了来,说是茉喜小姐来了。
到了这个时候,茉喜反倒不言语了,于是凤瑶只好自己作出解释:“是个无聊的人,不值得理会。”
万嘉桂听了这话,第一反应是吓了一跳。
万嘉桂忽然开了口,“姓冯的是谁?他纠缠凤瑶了?”
他是个武人,虽然不是杀人如麻,但也见识过了无数的火与血。鬼和怪都未必会吓他一跳,然而茉喜的到来,的确是让他吃了一惊。茉喜和鬼怪不一样,鬼怪再可怕,也无非是吓人害人罢了,他既然知道对方的目的,便有克制对方的法子;然而茉喜显然是既没想吓他也没想害他,他知道,茉喜是爱他。
当着万嘉桂的面,凤瑶果然立刻红了脸,但是并未乱了方寸,“没有。那个人像忽然消失了似的,再没来过学校。”
对于“爱”,他没办法横眉怒目、舞刀弄棒。他有一身的力气和胆识,然而斗不过一个不大要脸的、爱他成狂的,并且还救过他一命的漂亮小姑娘。
正当此时,万嘉桂来了。他个子高,在通过房门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微微躬身。而茉喜一眼叼住了他,立刻向凤瑶大声又问:“那个姓冯的,有没有又去纠缠你?”
万嘉桂让卫兵把茉喜放了进来。
凤瑶把试卷放到堂屋桌子上,“我穿成这个样子去学校,成什么了?”
腊月天,茉喜冻得哆哆嗦嗦,进门之后她原地蹦了几蹦,又把两只手送到嘴边呵了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