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讲到，大家都知道垄断生意利润可观，但凡有点本钱的，都想着掺和掺和。亓颂氏一到了岷归集，就发现了，当地的三大药材商牛寅、张亥、马腾早就想着联合药商实行垄断抬价的勾当了。

这三大药商在当地有资本，有人脉，要想跟他们硬扛，肯定是不行的。亓颂氏若要想完成垄断计，只能采取暗地里挖墙角的办法，利用他们和小药材商的矛盾，高价收购一部分当归，等到自己手里有量了，再出头不迟。

很快锦生爹找上了往年勒克自己的药材收购商吴二，达成了第一笔暗地收购的交易。

验完货之后，双方交割，锦生爹派人将货运进聚福客栈后院藏好了事。

吴二听说锦生爹可以以五倍的价格收购当归的时候，善于营钻的他立刻发现了商机，他是知道其他商贩的预期利润的，最近几年，岷归集药材市场的管理越来越严格，费用越来越高，在这里多存一天货，便多增加一天的成本，而吴二有个好处，他是坐地户，这屯货场的仓库是他当初单买下来的，管理费用也是一年打趸交好了的，没有存货压力。而其他药材贩子顶着存货成本的压力，不要说五倍价格，就是一倍半的价格，就愿意把他们手中的货转让给吴二。

若吴二不贪，以两倍的价格收购货物，不消一天，就能收尽市场上的当归。虽然三大户明令不准私自出货，但商贩之间串货却并不禁止，毕竟市面上总有商贩撑不下去，赔本割肉的，退出的人越多，自家的垄断力就越强。

那吴二不怕三家商贩报复吗？

不怕的，吴二是个聪明人，这么多年来他在市场上稳扎稳打，已经积累了不少力量，虽然没有挤入三大户，却已经相去不远了。在力量不足的时候，吴二对三大户的安排是言听计从。可眼下，要是干成了这一单，吴二就可能超越三大户，成为岷归集的新晋大户。吴二平素的小心谨慎，只是为了自保，可他绝对不是一个窝囊的人，机会一旦来了，是敢于一搏的。

于是吴二主动承担了继续收购当归的任务。为了保险起见，锦生爹向亓永年申请，收吴二为自己的门徒，成为铁鹞子门的一员。有了铁鹞子门做靠山，吴二行事就更大胆了。

在亓颂氏提出一开始就要以五倍的价格收购，亓永年还有点舍不得，如今看来，钱多好办事，有些事，都不需要你去推动，只要钱到位，事态就像装了引擎一样，自动驾驶起来。

白天吴二悄么声地去找小药贩子谈判，把他们的当归收进自己家的仓库，晚上他又秘密将货卖给锦生爹。

因为是现钱交易，除了当归一物之外，吴二想着锦生爹这种囤积居奇的主意真不错，他能屯，我也能屯，于是将赚到的钱又购买了些其他药材，一时间吴家仓库里堆满了党参、黄芪、苦参、黄芩等物。

人都是贪婪的，这些小药贩子卖不出药去时，都急着出货，当归的价格就形成了爬升之势的时候，这些药贩子回过味来了，反而形成了一种持货观望的心理。收了几天货之后，吴二觉得货越来越难收，为了及时完成锦生爹的任务，吴二不得不抬高当归的收购价，由开始的三十五文一斤，涨到五十五文，即便如此还是难收。

为了更顺利地拉高价格，锦生爹不断放着手中的钱，还抬高了从吴二手中收货的价钱，第一次涨到一百二十文一斤，成功将市价拉到一百一十文。有了这个战绩之后，亓颂氏便收到檀新贵送来的后续资金三万两的银票，锦生爹继续在市场中放水，直至将市价拉升到一百五十文一斤

当市价被拉到一百五十文的时候，三大户中的马腾坐不住了，私底下找吴二要出自己手中的货。

一见面，马腾就对吴二说：“吴兄弟，听说你最近找着靠山了？牛会长三番五次地强调，不准私自出货给外人，你这是摆明了不给牛会长面子啊。”

吴二一愣，这马三是来找茬的？不对啊，他平时可不是这种人，再说了，明面上我只是在药材市串货，没有消息泄露出去啊，他是在诈我，于是他便招呼马腾：“吆，马三哥，这是哪股香风把您给吹来了？怎么今天不忙着了？来来来，快坐。我这里刚炖的好松子核桃茶，快来喝一碗。”

马腾见吴二应对从容，也没有再说什么，笑呵呵地坐到吴二对面，接过吴二递来的茶碗喝起来，“果然香甜，还是你会享福。”马腾赞道，接着他附身靠近吴二，压低声音说到：“你别瞒我哈，我都打听好了，你出的当归收购价怎恁邪乎？一百五十文！赶上往年的十倍了。你哪来那么多钱？往年上好的当归，给高丽商户才五十文。这么高的价，你收了卖给谁去？你今天可要跟我说明白了啊，要是说不明白，我拉你去牛会长哪里说去。”

吴二大抵是猜到了他的意思，打着哈哈说：“哎，马哥哥，何必惊动牛会长呢？我也不过是卖货场里跟同行串串货，又没犯牛会长的忌讳。”

马三见吴二还不想说实话，继续追问：“我算着了，你前前后后收了一二十万斤当归，还有七八万斤黄芪党参，哪来这么多钱？这么高的价钱收，你得卖多少钱？我看……吴兄弟，你这次的手笔可不小啊。”

吴二知道他瞧出些端倪来了，也不想得罪他，只能把食指放在唇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对马二说：“马兄弟是明白人，咱们有话后面说，请。”

说罢，便拉了马腾进了后面客厅。

家仆马上端来茶水和点心小食，便退了下去。

吴二沉吟了一会儿，抬头跟马腾说：“马三哥，我的斤两你也清楚，哪有恁多的本钱收药材。如今收药，不过是代人行事而已。至于代谁行事，请恕小弟无礼，实不方便相告。只能说是牛会长惹不起的人。”

马腾心中一惊，且不论吴二这话是真是假，最近他收购药材的这财力可是真的，这吴二什么时候搭上这种人的？日后岂不是要让这小子得势了？不过转念一想，这个倒还是后话，目前是想办法，让他把自己的货吃进去。于是说：“兄弟不方便说的事，愚兄也不能紧着打听。但有一事相求。”

吴二见他不再追问，方松了一口气，说到：“哥哥有何事，尽管说来，只要弟弟能做到的，必定尽力。”

马腾说：“那我就开口了。是这样的，哥哥我手头有三十万斤的货。原想着屯着，等五国药商来了，高价卖给高丽商人。可如今你出的价这么高，我怕等五国药商来了，也出不起这么高的价钱，到时候怕要砸在手里的。怎么样？看看兄弟我的货，一并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