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我们说到,鹿衔花通过与河东知府勾结,拿到了官医署对医馆开业行医资格的审查业务。鹿衔花要通过这个方法对河东府的医疗行业重新洗牌,以推行自己所创造出来的行医模式,以便实行垄断经营。
传统医疗行业是具有儒家思想的知识分子所建立,虽然从事医疗工作,但是心里总是怀着“不为良相,既为良医”的理念,认为行医也是辅佐君王治世的。《习医规格》中说:“盖医出于儒,非读书明理,终是庸俗昏昧,不能疏通变化。”要求学医之人,学习医术之前先玩读儒书,《先天图》、《孝经》、《论语》、《易经》、《书经》融会贯通,以雪心源。要将医病当成经纶世务一般,爱育黎首,造福一方。虽藉此治生,也要守清素,戒重索,如此行为,才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可如果这样,传统医疗行业就一直是个人行为,没有办法合众之力,形成规模。也没有办法聚集大量的资金,投入到研发中去,以让这个行业获得更迅速的发展。迄今为止依然不能越出《黄帝内经》的范围,取得突破性的进展,这也是传统医学的局限性。
鹿衔花是一介女流,她不考科举,也用不着看儒家经典,因此对于社会的责任心也没有那么强,她更多地是从义姁门发展的角度。在她这里的道理是,我又没有伤天害理,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辛辛苦苦研究出一种快速诊治疾病的方法,给你治好病,你是要给我钱的。传统行业掌握起来太难,诊治过程复杂,不能迅速普及,都比不上我的药锭,你们消失掉是应该的。
这是鹿衔花的想法,她将这个想法付诸行动了,却不知道这个行动将给他人和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上回叙说的有些简略,我们还要把鹿衔花搞到审查业务的事详细说一下。
河东府知府胡兰行晚间吃饭的时候,听着自己夫人许氏叨叨着白天鹿衔花来访的情景。“哎,你说这个鹿衔花也是个本事人儿,竟能做出那么好用的药锭子。我这头疼的老毛病,也得有二十多年了,打在娘家为嫚儿的时候就有,这些年越发厉害了,隔两天就痛上一会子,扎了多少针,吃了多少药也不好使。她今天来的时候,我正痛着呢,本不想见人,想着她家也是大夫出身,不如叫她给我瞧瞧,兴许能有些用呢。嗨,真叫我撞上了,她正带着药锭子来的!教我拿烧酒研开了,趁热喝了一盅……”许夫人说到美处,禁不住掩着香肠嘴笑起来,笑完后,还不忘拍了心不在焉的胡知府胳膊一下,“谁知竟马上不疼了,整个人也清爽了。”
胡知府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但被老婆拍了这一下,又不好不搭理她,顺嘴问了一句:“哦,竟然有如此神效?”
许夫人见老公搭腔,马上就要趁热打铁:“可不是说,哎,梅香,快把药锭拿来,给老爷瞧瞧。”
胡知府有点后悔搭这个腔了,自己这个老婆忒能苕叨,提起个头来,没有一个时辰不带完的,而且往往里面还夹带着大礼包。可是他也没有办法,这个夫人是恩师户部尚书之女,自己的前程还要仰仗老丈人,夫人是不能得罪的。咳!这晚饭是不能好好吃了。
于是胡老爷放下食箸,接过夫人递过来的一个精致的黑漆螺钿条匣,打开一看,里面码着九粒淡黄色药锭,说道:“瞧着倒是齐整。”
许夫人见丈夫说好,一脸得意:“这是专治头风的,还有另外九匣,治什么病的都有。二两银子一锭呢,指着你一年180两的俸禄,要不是她送与我的,我还真舍不得买呢。不过该怎么说怎么说,还真是好使。”说到这里她犹豫了一下,瞅了一眼卧房方向,伸出两根手指头,压低了声音说:“她还送我两支好钗呢,说是京里最时兴的样式,不过我瞧着也一般。”她嘴上这样说,脸却凑近胡知府,一双贼溜溜的小眼儿不离胡知府那张冒油的胖脸,不想放过他任何表情的细微变化。
果然,在听到鹿衔花送的两支钗时,胡知府右脸的颧上肌轻轻地跳动了一下。“哼哼哼——”胡夫人把手揣进袖子,身子惬意地靠在椅背上,一脸奸笑地看着胡知府,发出仓鸮一样古怪的笑声。
“哼哼——”见自己的小心思被老婆看穿,胡知府从肚子里发出两声干笑,为了掩饰尴尬,他倒要表现得坦然,原本已经不想吃了,又拿起筷子搛了一块鱼肉,放在嘴里大嚼特嚼起来,边吃还边说:“说吧,她来有什么事?”
胡夫人对梅香使了个眼色,梅香把屋里的人都带下去了,回手把门带上。
知府夫人便把鹿衔花的来意一一说明。胡知府乍听到鹿衔花的想法也是惊讶,一个小女子居然有这种见识,这可是一桩大买卖啊,若是能做成了,自己就有打点都中贵人的本钱了。到时候,不要说平步青云了,就是宣麻拜相也不是不行的,便在内心中盘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