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用不上唐峰提醒，胡岩早已在和李茂山接洽，只是这个人心思深沉，经过他上次的婉拒后，内心对他更是竖起一面高墙，不光态度冷漠，言谈间也是密不透风，他这回就是想舔着脸贴上去，人家好像也不大愿意给他机会了。

他为此还专门跑了一趟绍兴，用两瓶茅台酒做敲门砖，把李茂山约出来吃了一顿饭。光是两瓶酒诚意还不够，他又递上一只价格近四万的手表。李茂山刚开始坚决不收，是他再三表态，不管生意成不成，都想跟李部长交个朋友，李茂山百般无奈才不得不收下这份朋友间的小礼物。胡岩因此松一口气，送礼多年他总结出经验，怕就怕对方不肯收。至此，李茂山心里的那堵墙总算为他拆了几块砖，胡岩趁隙而入，话题直奔烤箱业务，李茂山说了句半含糊的话：“我原本的意向，是继续跟青春厨卫的江总合作，她是个技术胚子，做事态度也认真，我们的电饭锅就放在她厂里加工，各方面都让我很省心。”

胡岩心说，钱真是个好东西，他近五万的投入总算是在李茂山的意向合作前面加上了“原本”两个字，既然是原本，那就大有转圜的余地。李茂山是在给他预留“进步空间”，告诉他只要肯下本钱，一切皆有可能。

“李部长还不知道吧，”胡岩笑声爽朗，“江总原来是我厂里的技术员，我跟她很熟，她确实如李部长所说，是个人才。”

“哦？”李茂山想不到胡岩跟江落苏还有这层渊源，既然如此，胡岩怎么还好意思暗地里挖江落苏的墙角呢？他猜测，必定是江落苏从他厂里出去的时候，两人闹出什么矛盾了。这种事在他们的行业并不少见，员工翅膀硬了，携带厂里的资源或是技术出去单干，最后把前老板逼得走投无路，不知道江落苏是不是也是如此？不过这与他关系不大，他懒得费心细猜，只阿谀道：“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胡总，你这位前员工十分了得，我去年跟她的合作很愉快啊。”

胡岩想，能不愉快吗？她几乎是亏本替你赚回扣，心里虽然对李茂山无比鄙夷，面上还要装作毫无杂念。他听出李茂山这是在敲打他，诚心想要合作，就得效仿江落苏的姿态。可他的山石不比江落苏的青春厨卫，厂子规模小，可一人多用，光是管理成本一年都能节约不少。更何况江落苏事事都亲力亲为，自己在技术上又是一把好手，这些都是无形的成本，综合计算下来，说不定还能从中赚取些许利润，要是他也接受同样的报价，不亏的当裤子才怪，这样自我牺牲的行为，他实在无力效仿。

“李部长，小江确实不错，可她那厂子规模太小，不一定能随时匹配红星的需求。要是你们领导问起来，您把这么大体量的业务交给一个小加工厂，说是因为对方技术过硬，领导们还未必相信，到时候上面过多关注，对你的工作恐怕也会产生一定影响，您看我说得对吗？”

李茂山笑道：“感谢胡总这么替我着想，”他到底是看了一眼桌上的手表盒，说：“回去我会好好考虑的。”

胡岩在酒店门口送走李茂山，自己则驱车返回姚城。路上，接到相亲对象雯雯的电话，说是父母一直在追问他们之间关系的进度，她表示自己很愿意跟胡岩继续发展，但不知道男方这边是否有更进一步的打算？雯雯是个直来直去的性格，这一点让胡岩想起了江落苏，别管他是不是在这直来直去上吃过亏，可管不住自己还是会被这种个性吸引。他也直言觉得雯雯各方面很不错，两方父母也是熟人，可以尝试着交往看看。雯雯那边干脆利落，问他晚上有没有时间，见面细聊，正好也向父母证明他们有在认真相亲，并非口头糊弄。胡岩与她一拍即合，晚饭便约在了姚城的海鲜楼里。

李茂山只说回去考虑考虑，这让胡岩心里很不踏实，回到厂里后，他抓着唐峰商讨了许多一举拿下李茂山的办法。唐峰的建议很单一，只抓住李茂山贪财这一点，让他继续找机会送礼，送到李茂山满意为止。可胡岩心想，一直大手笔地送礼也不是个法子，以李茂山的胃口，送起礼来怕是个无底洞。于是，他带着这个包袱去赴了雯雯的晚餐之约。席间，雯雯心思细腻，发现他满脸愁态，便追问他是不是厂里有什么麻烦？胡岩正愁缺个贴心的人商讨，想起雯雯正帮家里管着厂子，应该也会碰到这方面的问题，于是向她概括了情况，权当是倾诉烦恼。

雯雯听完放下筷子，双手撑着下巴思考，沉吟片刻后才说：“别看我们家五金厂不大，但是我爸妈招了五个业务员，而且都是女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胡岩大约知道了雯雯要说什么，还没等他理清思绪，雯雯继续补充道：“你想啊，做五金行业的中年男性偏多，而且大多是底层出身，精神世界较为匮乏，这种人无非就两种爱好，要么钱，要么女人，相比男业务员，他们其实更喜欢和美女谈工作，毕竟身心愉悦了，什么都好商量。”

都是成年人，雯雯口中的身心愉悦四个字让胡岩豁然开朗。他早些年真是驴脑袋，光顾着省钱，以为业务方面自己能扛就先扛着，却没想他在某些功能上实在是有心无力。姜还是老的辣，雯雯她爸妈对客户的分析才叫做的到位。李茂山不就是雯雯口中的那类中年男性客户吗？贪财好色本是一体，像他这种对财富贪婪没有底线的人，怎么可能拒绝得了女人的诱惑？

可醒悟归醒悟，这一时三刻，他上哪去找个如此高段位的女销售？他叹息一声才道：“你的话对我帮助很大，确实，我们厂的业务部门是该扩招人手了，不过我想，这种业务...业务人才应该不是很好招，我这单生意迫在眉睫啊。”

雯雯说：“嘎好办的，我跟我爸妈讲一声，就说你找他们借个销售员，他们肯定没意见，至于员工那边，都是外地来打工的女孩子，只要钱给够，问题应该也不大的，包在我身上好了。”

胡岩内心无比感激，没料到雯雯这么肯帮忙，可是难免还有些担忧：“行吗？他们都是五金行业的，对我们的业务内容生疏，会不会坏事？”

雯雯哈哈大笑：“你是在跟我装单纯吗？这么说吧，你谈你的业务内容，她们谈她们的业务内容，现在你明白了吗？”

胡岩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还不明白？他看着雯雯笑得东倒西歪的样子，竟然联想到了那些女销售员们所谈的业务内容，一大男人，在这种情况下脸红了。雯雯见状继续笑，还以为他是因为自己的话害羞，没想到胡岩看上去老练，其实是个内里十分单纯的人，这让她更加满意，更加确定要跟胡岩好好相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