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定老爷在书房,房子施再次去见老爷,打算将“面见宫中苏大人,以银谋官”的想法告诉他,并趁此打探一下老爷的意思。
走到书房门外,从门缝里往里瞧去,果然见老爷正坐在书案前。
他拍拍虚掩的门,听到里面喊“进来”,房子施走了进去。
房老爷抬眼望了他一下,又低头看书案上的一幅字。三爷在对面一张椅子上坐下,开口道:“爹,您前些日安排的去见见宫中新到的苏大人,我已经去过了。”
“有何情况?”老爷放下手中的字,甚是关心。
“听来,那苏大人现在是皇帝身边的新宠,常常有机会面见皇上,苏大人讲,今年我们的鸳鸯转香壶呈送进贡,他自会多多美言…….”
“那也得先是,我们这把壶做好喽,”房老爷打断他的话说道。
“是,但这苏大人的话却不可小觑。他要是能在皇上身边,多替房家美言几句,可胜比其他人说一万句呢。”三爷说道。
房老爷没有回应。
房子施知道,爹并不排斥他这样讲,更何况,他讲的也的确有一定的道理。于是斗胆又讲:“这苏大人同我讲,我们房家,一直以来都是以壶为贵,以壶来庇护房家,但这把壶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假如……我们房家有人在宫中求得一官半职,那样,才算是有了真正的庇护。”
“什么意思?”或许,房老爷并没有听明白三爷想要表达的真正意思,于是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爹,我想去求个一官半职,好为房家名声之外,再出一份力,也称得上是添砖加瓦,锦上添花吧。”
“你能加什么砖瓦?添什么锦花?”房老爷显然不太认同房子施的话。
三爷知道,爹其实对自己一直有所偏见。
从年年安排采石就能看出,他认可二哥的城府,做事周全;相信四弟的踏实,厚道稳重,却独独对他这份自以为的聪明,处处显得不认可不支持,甚至有时还会有毫不客气的打击。
但,那又怎样呢?三爷房子施可不想这样过。
他斗胆又讲:“苏大人有这样的意思,只要我拿的银两足够诚意,他可以拉我一把。”说完,他仔细留意爹的表情。但那张脸,似乎任何表情都没有,仍旧在低头看字。
三爷心想,这下没戏了,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老爷不支持他这种做法,断然也不会给他银子来。
过了一会儿,房老爷开口道:“老三,我知道你头脑灵活,不安于房家目前这份技艺,期望有大出息,爹也希望我们房家出来这样的人,也好在这技艺之上,再多一份光耀门楣的事。但爹活了这么一把年纪,也活清楚了一些事情。但凡事情都有定数,讨巧钻营的事多不长久。今日你有这份心思去讨教苏大人,可知他为你求得是什么官职?你能胜任什么?”
房老爷没有再言,挥挥手对三爷讲:“回去吧,细细想想。”
房子施退了出来。
清早,阳光升起的特别早。
房总管开大门时,隐隐听到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和马脖子上的铃铛声。他伸头往街角深处望了望,并没有看到什么。
这个时候,街上的多数店铺还未开张,空落落的大街上,只有几个赶路的急行人。
房仲想要关上门,却分明又觉得,那马蹄声愈来愈近。
他索性站定了,望着街角深处。
“该不会是二爷他们回来了吧?”房仲心想,伸头又望。远远望见街角处有一辆马车奔驰而来,距离太远,房仲没看清楚,就在他揉眼睛再细打量时,那辆马车并随后面的几辆马车已经奔驰到大门前。
果然,正是二爷他们归来的马车。
马车在大门前落定,二爷房子德从马车上走下来,随后四爷、景怖等,一并都从马车上走下来。
房仲忙赶上前去:“爷,你们回来啦。”二爷向他道好,随后吩咐拉石的马车先将瓷石放到制坯坊去,一行人随后走进大门,房仲则是一路小跑着去通知老爷。
听说他们回来了,家里各房丫鬟小子们都往大院里瞧。
二奶奶和重山,早已等候在大院中。看到走过来的二爷,二奶奶走上前,轻轻用住二爷的胳膊。
三爷看到二哥和四弟,走上前喊了一句:“二哥,四弟,你们回来了,一路辛苦了。”
三爷家的小儿子景初,听到院中车马铃声,人声鼎沸,他呲溜一下从被窝里窜出来,光着小屁股脚丫子就跑到地上去,掀起门帘子往外看。
三奶奶正对镜梳妆,听到响声往后一看,这春寒料峭的清晨,二小子竟然光着屁股脚丫子往外走,一时火起,走到景初的背后,朝他屁股上啪啪啪拍了两个响亮的巴掌。
小孩子正专心看外面的人和风景,哪承想屁股上遭受了从天而降的巴掌。
他哇的一声哭起来。
三奶奶不管他,径自又坐到镜前涂画。
听到哭声,站在人群中看热闹的春晓,快步往三房院走来,她看到景初光着屁股在门口抹眼泪,屁股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见。
春晓赶忙拉着他走回屋里去,将他放在被窝里用被子围好,说道:“先暖暖,等下我给你穿衣服起来。”
“还有柴火烤的棉衣穿吗?烤过后的衣服穿起来,真舒服。”景初对她笑道。
春晓望着他,笑笑,轻拍他先暖和一会儿。
三奶奶在旁边倒听见了柴火烤衣服,走过来问蜷缩在被窝中的景初,是怎么回事,并竖眉瞄了春晓一眼。
春晓知道三奶奶爱鸡蛋里挑骨头,想是今日看到她也跑去看外面的热闹,又心生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