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嫂走后,魏无缺问她:“你在想什么?”
“金元龙的死……啊,不对。”冯葵花改正了口误,“我是说,娟丽原本罪不至死,她的死,有一部分是我的责任。”
魏无缺道:“你不是一直认为,自己在做正确的事情?”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魏无缺笑得很轻松,“任何人想要成就一番事业,牺牲总是无法避免。区区一个娟丽的死,你就如此愧疚,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你又该怎么办呢?是要把大量的时间,浪费在处理情绪上,还是根本就过不去内心这一关,打算从此放弃呢?”
冯葵花问:“换作是你,你又会怎么做?”
魏无缺道:“杀掉金元龙,永绝后患。至于娟丽的事情,根本就不重要。”
“这么做,会不会过于残忍了。”
魏无缺有些轻蔑地说道:“慈不掌兵,一个人的仁慈,有时候会是一个国家的灾难。换成其它事情,也是一样。”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冯葵花道,“只是明白归明白,做起来却很难。而且我始终认为,人命贵重,不可以轻率对待。”
“人命贵重,那是谎言。说谎是一种恶习,你应该改正。”
“满嘴歪理。”
魏无缺道:“真理的反义词是谬误,何来歪理一说?所谓歪理,就是世人不敢承认、却无法反驳的真理啊。”他说话的语调舒缓,却让人感到莫名的愤怒。
“我说不过你行了吧。你这么能说会道,干脆去天桥底下说书好了。”
“我去天桥底下说书,你在旁边摆摊儿卖茶吗?”
冯葵花道:“好像这样比较般配呢。”
魏无缺道:“我并不介意你出身寒微。”
冯葵花冷笑了一声,“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呀,啊?小魏同志?”
魏无缺道:“女人啊,总是听不得真话。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因为真话使人清醒,”冯葵花道。
“清醒不好吗?”魏无缺问。
“不,很好。”冯葵花低头想,比如现在,我就清醒地认识到了,你跟我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对了,你的那个道姑朋友呢?”魏无缺又问。
“道长超然物外,自然是回去她该去地方。”
魏无缺直接问:“她住在什么地方?”
冯葵花生怕他去纠缠守静道长,“你打听这个干什么?道长心性高傲,不肯轻易对人假以辞色。你要是去找她,少不了要碰一鼻子灰。”
魏无缺轻笑一声,“既已超然物外,又为何厚此薄彼,看来这位,也不是个真道士。”
“算了,不提这个了,今天下午……”冯葵花试图通过转移话题平复心情,然而她沉默了几秒钟,怒气直冲天灵盖,她瞪了一眼魏无缺道:“她是不是真道士跟你有什么关系?!”
魏无缺依旧满不在乎地说道:“你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到我了,你应该改掉这坏脾气。”
冯葵花怒形于色,一声不吭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她站住了,说道:“我的确不应该生气,我跟你本来就不一样,这是事实,你只是说出来了而已。”
魏无缺坐在椅子上看着她,“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冯葵花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不喜欢你开这种玩笑。”
魏无缺道:“我喜欢的事情你不喜欢,我就要为了你,改变自己吗?”
冯葵花又看了他一眼,心底生出悲凉的感觉,说道:“就这样吧,到此为止了。”
“你刚刚说什么?”魏无缺道。
“我说,就这样吧,到此为止了。”
魏无缺道:“我不喜欢这句话,收回去!”
冯葵花道:“我不喜欢任何人,用命令的语气跟我说话。”
“我命令过你吗?”
“你没有吗?”冯葵花看着他的眼睛。
魏无缺转过头道:“或许你误解了我的意思。”
冯葵花道:“所以,你是什么意思?”
魏无缺看向窗外道:“我们下午去湖边钓鱼吧。”
“你忘了,”冯葵花道,“我下午要去参加娟丽的葬礼。”说完,她离开了这个房间。
魏无缺发了一会儿呆,叫了一声“君泽”。一个男人一脸冷漠地走了进来,“三公子,有什么吩咐吗?”他看上去二十多岁,穿着一身劲装,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或表情。
“回答我一个问题。”魏无缺道。
“属下定当知无不答。”
魏无缺想了一会儿道:“你有没有一种感觉,冯姑娘今天好像生气了?”
君泽道:“嗯……呃……属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