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葵花暗自心想:“好家伙,上才艺是吧?这可真是值回票价了。”
“你说什么?葵花,什么是值回票价啊?”佳宜小姐好奇地望着她。
“啊!我是说,今日真是有幸,有机会一聆仙音,一睹剑舞。”葵花说完,下意识捂住了嘴巴,防止再把心里话说出来。
佳宜的琴,段璃昉的剑,怎么说呢,不能说是绝妙,但还是有水平的,称得上是赏心悦目,或者悦耳动听。冯葵花争强好胜的劲儿一上来,哪里肯落于人后,便命人去取笔墨纸砚来,然后坐在那里,假装欣赏表演,其实是在打腹稿。
不一会儿,纸笔取来了,就放在桌上,冯葵花也不去动它。
佳宜小姐弹了好几支曲子,段璃昉总能根据曲调的变化改变舞剑的节奏,舞终曲罢,冯葵花拍手称赞,又道:“如此佳会,若随风流云散,实在可惜,不如就由我做个记录吧。”
于是铺纸研磨,提笔写下:
八月十五日与白、段二友游园
夕阳溶雾气,最好赏花天。
欢笑八仙聚,相逢一叶莲。
弹琴群鸟落,舞剑彩云偏。
月照空庭下,残英亦可怜。
冯葵花露这一手,佳宜和段璃昉都吃了一大惊。冯葵花也意识到自己的村姑人设有点崩了,于是解释道,自己以前虽然不识字,但是有钱了以后,很注意提高自己的文化修养,这才敷衍了过去。
佳宜道:“我虽然读过几天书,也不过粗识了几个字,并不曾习得写诗作文。但是女孩子嘛,还是以针指女工为主,写诗作文,倒是末事。”
葵花反问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学一学,又有什么不好呢?”
佳宜道:“说得也是,男人读书就千好万好,女人读书就遭人嫌弃,这没有道理。”
葵花道:“十几年供吃供喝才能供出一个读书人,男人读了书当了官,就能让整个家族飞黄腾达。女人读了书能做什么?不是不好,是不划算。”
佳宜进一步问道:“为什么女人不能当官呢?”
冯葵花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小璃,你说呢。”
段璃昉道:“这世上的读书人已经够多了,每隔三年都会有几万人进京参加会试,能考上的,不过上千人,甚至几百人。大部分的人,最后都名落孙山。”
葵花道:“其实名落孙山呢,也不算太差,能参加会试,起码也是个举人了。”
段璃昉道:“我想起一个故事,要不要我讲给你们听。”
“讲啊。”“讲啊。”
“说是从前有个人,年轻时候到京城参加会试,考到头发花白,腿脚哆嗦了还没有考上,有一天他在专门招待考生的寓所里,遇到了一个说家乡话的年轻人,便向他打听家乡的情况,聊着聊着才突然发现,这个人竟然是他的儿子,也来参加科举考试了。”
这个故事听完,大家都乐了。佳宜道:“他怎么连自己儿子都不认识呢?”
段璃昉道:“走的时候儿子还小,之后在京城一直没有回去,儿子长大了,自然认不得了。”
佳宜道:“这些读书人,被科举考试蹉跎一生,真是可怜。”
葵花道:“可是仔细想想,选择走上这条路的,不也是他们自己吗?其实也不是的,最起码不全是,有的时候,是被周围的人,千方百计逼迫着走上了这条路,有的时候,是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冯葵花想起和翠玉她们说好,晚上要回去吃晚饭,便向佳宜和段璃昉辞行,两人自然殷勤挽留,葵花说明了缘由,两人也不好强留了。葵花向段老夫人辞行后,段璃昉送她出门,葵花让段璃昉转告佳宜,有空来找自己玩。
段璃昉道:“怎么?我来就不欢迎了吗?”
葵花反问道:“你想来找我,不是随时都可以吗?只看段公子肯不肯赏光,我哪有不欢迎的呢?”
段璃昉道:“姐姐这么说,我可要当真了。”
府里的小厮把包袱交给老陈在车上放好,葵花登车的时候,想起忘了道别,又回头说道:“再见了,小璃。”
“珍重。”段璃昉站在门前,目送马车走远,方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