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少年只觉得心沉到了井底,却听葵花说道:“你这一路,水陆兼行,还要雇人运送你父亲的灵柩,我与你四十两银子,你看够不够?”
那少年人瞠目结舌,揉了揉耳朵,呆呆看着面前两个女人,她们看上去衣着并不华丽,身份又是村姑,竟然能随手拿出四十两银子。
“够吗?”冯葵花又问了一遍。
“够了,够了。”少年人连连点头。
“这客栈里的人若是问起,别说银子是我给的。”葵花嘱咐完这句话,便起身带着豆糕离开。
“请恩人姐姐留步,”少年人道,“还未请教恩人姐姐姓名,小生来日好登门道谢。”
“登门道谢就免了,”葵花想了想还是说道,“我叫冯葵花。”
“原来是她。”葵花走后,少年人喃喃说道。
段家小郎还了房钱,扶柩回乡不提。葵花和豆糕这边,所谓“出门在外,财不露白”,两人一路上衣着朴素,吃住都选最普通的,纵然如此,两个年轻女子在路上,还是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这一日天色将晚,葵花对豆糕说道,“我听人说,城里有个白云观,住着些女道士,我寻思着,在白云观借住几天,比在客栈里清静。”豆糕听着也连连点头。
两个人在白云寺住下,白天出去推销产品,晚上回来睡觉的时候,冯葵花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说道:“哎呀,我的簪子不见了。”
“什么簪子......这么大不了。”豆糕打着哈欠道。
“我一直戴着的那根簪子呀。”冯葵花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一直带着柱子哥送她的生日礼物。
“丢了就丢了吧。”豆糕闭着眼睛,半梦半醒地说。
“那可不行,”葵花喃喃道,“说不定哪天,还得还给人家呢。”
第十五章 我的一个道姑朋友
葵花打着灯笼,在外面找簪子,一团黄色的光扫过鹅卵石铺就的道路,拂过道旁的花木,葵花停了下来,往回走了几步,举起灯笼,照亮一朵半开的花,单薄的花瓣,只有一层或两层,是很纯正的红色,深则偏黑,浅则偏粉,将开未开,圆润如珠,正是月季花最美的时候。凑近一闻,微有甜香,花瓣中间一条细细的白色竖纹,正是月季名品,赤龙含珠。
正当冯葵花举着灯笼,徘徊不肯离去的时候,只听一个幽幽的女声道:“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这声音让冯葵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瞬间想起了从遥远的江上传来的缥缈的丝竹弦歌。
葵花转身看来人,只见她头戴道冠,身穿道袍,手上举着一个铜烛台,手指纤细洁白,在摇曳的烛光里,她忽明忽暗的脸,仿佛一颗闪烁着的宝石。在她观察来人的时候,那人也在打量着她,觉得这个女孩子,身姿挺秀,目朗神清,与众不同。她走过来,举着烛台把葵花的脸照了一朝,方才笑道:“鲜花配美人,宝刀赠英雄。姑娘若是喜欢,不妨把这花折去,或簪于鬓角,或别于衣襟,正好相配。”
葵花道:“多谢道长好意,只是花开花落自有时,由它在枝头自开自落吧。”
道姑道:“姑娘深夜不睡,难不成跟我一样,也是出来赏花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