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讲讲你的故事吧。”夜舞娅并不熟悉古筝,甚至不熟悉古筝的曲子。但好歹是个货真价实的公主,在度过了一开始那段局促后,她逐渐放松了下来。
“我的故事么……既然客人想听,那奴家就挑些记得的说吧。”
眼前的艺妓没有名字,是个孤苦伶仃的人族女子,其他人都叫她阿花。她本生活在白城一个平民家庭,母亲是人类,生她难产,没钱请稳婆,死了。父亲是兽人,有一膀子力气,在警备队当差,父女二人相依为命,虽然清贫,但还勉强能够过活。按她的话说,在白城,平民能够温饱就已经可以被其他人羡慕了。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某一天,贫民窟里突然有人反了,造反的人打着“让劳动者不再被当成牲畜”的旗号,一时间从者如云。阿花的父亲所在的警备队受命前去镇压,结果警备队错估了起义者的武装,仅仅携带者盾牌与棍棒的警备队,遭遇的却是大批手持制式武器的起义者。派出去的警备队全军覆没,她的父亲也没能幸免。阿花哭了好久,她在家等着警备队的抚恤,她想拿着这笔钱去铁城,她知道自己没多大可能得到铁城的国民身份,但只要她靠着这笔抚恤到了铁城的外围区,她就能在铁城军队的保护下做个小生意,寻个好人家,安安稳稳活过这一生。
可惜,阿花没能等到抚恤,她等到的是父亲昔日的同事。他们知道阿花一个人孤苦伶仃,所以特意来到她家。来强奸她!
她痛晕了过去,等她再次醒来时,那群中年人正在和人贩子商量着把自己卖去前线当性奴。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就在人贩子带着她们一群可怜女人前往前线拉锯区的路上,一群游侠埋伏了车队,他们杀死了人贩子和护卫车队的士兵,救下了这群可怜的女人。
游侠小队长是一个很帅气的月精灵小伙,他总是时不时说着要成为铁城王那样的人,敢爱敢恨,敢斗苍天。游侠小队长说如果这群女人愿意,他们可以收留一部分,也可以给那些不愿意和他们走的人一笔盘缠。阿花看得出来小队长有些喜欢自己,但想到自己已经不再干净了,她哭着和对方倾诉了苦衷,最终果断选择了离开。阿花不想连累这个救了自己的恩人,她独自一个人,靠着双脚穿越了东部开拓区,绕过了种族制度严苛的阳城,她只需要再坚持坚持,穿越天都这狭长的谷道,就能到达她曾经计划好的目的地。
但她的钱花完了,没有钱,她甚至吃不上一口饭,最终,饿倒在路边的她被青楼捡了回去,等她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获得了奴隶的身份,以及一张青楼对她的拥有权证明。阿花事后委托一些恩客调查了当年那些事,却发现根本不是什么贫民起义,那些饿的路都走不动的贫民又怎么可能起义,那次莫名其妙的起义,只是白城的第一世家白家,试探议会的随意一步棋罢了。而正是这一步棋,最少造就了十个和自己类似的苦命女人。
“那你为什么不向议会高层告状,证明你的遭遇并不难。”夜舞娅愤愤不平,但想到对方居然没有在获得自由后,去为自己争取一下,总是有些怒其不争的感觉。
“告状……呵呵……客人看起来像是月精灵族的王室,您应该是从铁城来的吧。应该是了,多么幸运的一族。”阿花有些失神的打量着夜舞娅,也不再考虑自己的行为是否有些冒犯。
“奴家从其他恩客那儿听说过铁城的很多事,在你们那,奴家的悲剧根本不会发生。”阿花说着,叹了口气,从旁边的一个小橱柜里拿出了一本装订精美的小册子。
“这本精装版《铁城律》是奴家花了两个月积蓄,好不容易淘来的,让客人见笑了。”阿花自嘲地摸了摸那本精装版小册子,翻到了其中一页,看痕迹,她应该时常会翻到这一页观看。
“凡我铁城官员,一切公务必须秉公办理,完整备案。如有违反致重大损失者,老子宰了他!如有伤人性命或特大损失者,老子杀他全家!”阿花认真读着这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官方文件的官方条例,读到最后,竟是痴痴地笑了起来,紧接着,又哽咽流泪。
“客人……让客人……看笑话了,奴家一介平民,也只能在这里幻想一下公道了。公道,从来都不是给我们这些普通人的。”阿花泪崩了,这么多年她都没在男人们面前流一滴泪水,但面前的女孩却让她紧绷的内心防线最终崩溃,抑制不住地倾诉内心。
夜舞娅本想说些安慰的话,但门外突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以及一个分不出男女的声音:
“主人听到了你的祈求,这是你的身份证明,今天结束,就启程吧。主人让我带话给你——外围区太凉,不是人待的地方,既然来了,就进城安家吧。”
话音落下,几份文件就那么从门板中穿了过来,静静地浮在半空中。阿花有些惊讶,但随即像是猜到了什么,踉跄着扑到门口,拿过了那些文件。第一份是她的奴隶籍贯,上面一个大大的红章“铁城户部核销”鲜艳无比,然后是一张铁城国民证,上面的照片处赫然就是阿花的照片,只不过名字那一栏填的却是——向阳花。最后一张文件其实是一张支票,户头写的是三联会,面额一千万,上面还有一行既不工整也无流派的备注——小邹给你的,他说你让他想到了他二哥的女儿,所以我帮他在一千后面加了四个零,记得给我两百万回扣啊。
文件最下面还有一张手写的通行证,就一行字:“老子吕威同意她经过此地,三天内见不到她人我就自己过来找了。”
阿花又哭了,她忽地跪倒在地,对着门外一个劲磕头,地板上很快就有了少许血迹。夜舞娅见此情景赶忙上去劝住了对方,阿花又哭又笑的说了好一会儿胡话,最后竟然沉沉睡去了。这个坚强了好几年的可怜女人,终于见到了新生的曙光。
夜舞娅心事重重的离开了青楼,没人敢拦住她要钱,青楼老板听说了月精灵公主到访,直接对经理说就算她把青楼点了也不许和对方交恶。阴影处,刚放假没多久又被紧急召回的一群隐杀者正在讨论着假期是不是泡汤了。
“我说队长,我们隐杀者什么时候还负责办国民证了,这不应该是城主府那帮木乃伊的事么?”
“哎闭嘴闭嘴,你个新来的懂什么?招揽人才本来就是咱们的事,再说给主人跑趟腿,你咋就这么多屁事。让主人听见永远不召唤你出来,你就开心了是不是。”
“呃我就问问,这不新来的不清楚么。”
“行了,冠军卫他们走不开才让我们帮忙跑腿的,该去哪浪去哪浪,散了散了。”
“好嘞,早就想回老家看看了,听说我儿子的儿子的儿子的儿子现在都长大了,哈哈,你祖宗我来看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