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段卑劣, 我惦记，我不是一个好东西。但我就是害怕，害怕有一天陪伴在她身边的不是我。”

——祁灼题记

包厢里安静得过分。

谁也不敢说话, 就连呼吸都放慢了下来, 大气不敢出，像是生怕打扰了拥抱在一起的两人。

温昭被拥在宽阔的怀抱里，整个人都是呆愣的, 显示出一种迟钝的笨拙感。

四周的空气似乎以她为圆心, 尽数压了过来，她的脑海里嗡嗡作响。

音乐声突然又继续响起来。

“你把我拥入怀抱。”

“世界忽然变得好安静。”

“……”

“不小心会惊醒。”

直到这首歌彻底放完，最后一个音调收了尾，温昭才反应过来。

祁灼刚才直接叫她“阿栀”了。

这是打算不隐瞒她了吗？

还有为什么要对她说“可不可以只看他”这句话, 语气也是她从未听过的卑微乞求。

沉默了许久, 温昭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最后，她正想着推开祁灼的时候, 突然感受到脖颈处传来一片冰凉的触感。

“哐当”一声, 有什么东西砸在她心脏处, 一种不敢置信的情绪在一瞬间从她的心里冒出来。

脑子混沌，突然感觉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温昭动作极为缓慢地抬起头, 看着祁灼。

少年漆黑的眼睫湿漉漉的, 眉眼挫去傲气, 眼尾耷拉下来，安安静静地垂着脑袋，像极了一只生怕被主人抛弃的小狗狗。

仿佛就那般束手就擒地脱下了可以掩饰的面具与伪装，在惶恐不安地等待她最终的判决。

看到这一幕。

温昭只觉得自己一直麻木呆滞的思绪被人凿出来了一个缺口 , 又好像是被人用力地锤了两下, 牵动着她的心扉, 慌乱又无措。

似乎，有更多她以前未曾察觉的事情在等待着她。

而祁灼和她的交情，并不止步与一个网络上的“白白”。

温昭还是没忍住，她抬起了手，摸上了祁灼漂亮的眉眼。

触感冰凉凉的，睫毛覆上一层水汽，显得很柔软。

察觉到周围还在探究的视线，温昭不自觉动了动，想要侧身遮挡一下。

但显然祁灼是误会了，以为她想挣脱束缚或者是放弃了他，环抱的力量更紧。

明明是风尘翕张的少年，此时却像是被折断了羽翼，没了意气风发，但也要不管不顾地抱着她，生怕自己将他丢弃。

温昭叹了一口气，轻声询问：“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祁灼抬眼，定定地看着她，眼眸里的情绪毫不掩饰，依恋又无措。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闷声说：“好。”

回学校的路上，祁灼都抓着温昭的衣角。没有用力，但是也没有放手。

温昭还是第一次见这样子的祁灼，她一时心里百感交集。这个样子，真的很像她想象中的白白的模样，乖顺又温驯。

一路无话。

祁灼跟在她身后，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温昭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在到达寝室楼下的时候，她停下脚步。张了张嘴，犹豫了下，还是决定问出了口：“你是白白？”

祁灼站在她面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这次很坦然承认了，“嗯，我是。”

“你为什么会是白白？”即便得到了当事人的亲口承认，温昭还是觉得有些荒唐，“你不应该比我小一岁吗？我上大学后，你还拿着高三的题目来问我。”

“对不起。”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子，祁灼的眼睑微敛，脑袋也向下耷拉下来，“我只是怕没理由找你聊天。”

“……”温昭抬眼，看着他那颗如浓墨洗过的毛茸茸的脑袋，心绪有些难以形容，“那你是知道了我是经常和你聊天的阿栀，所以才会来接近我，想和我在一起的吗？”

祁灼抬眼，回答得很果断：“不是。”

温昭觉得费解：“你一开始不是误给我发了消息吗？”

他还是否认：“不是，我是有意为之。”

说完，祁灼没再等温昭主动问，而是看着她的眼睛，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语气沉闷又郑重：“明天我要去海城参加比赛，等我回来，就告诉你一切，可以吗？”

“……”温昭虽然不解他为什么现在不说，但也知道祁灼这样的人会这样做应该是有着一定的顾虑，于是决定尊重他的选择，迷茫地眨了眨眼：“好。”

虽然温昭表现出一副不怎么在意的模样，但回去之后，只觉得心被猫爪挠过一样，想要迫切地知道真相，又无从下手。

祁灼，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

翌日。

温昭去社团值班，老搭档秦思虞还没来。因为需要将上一年的资料清理完给今年腾位置，她打开了社团的储物柜。

拿出两大沓蓝色文件夹，她需要取出里面的订好的各大会议记录和活动总结。因为社团每次举办活动之后都需要部委们写总结，所以纸张有厚厚的一大沓。

她手小却贪快，捏了一大把纸张出来，但显然高估了自己，没承受住重量，手被压得歪斜，纸张也从掌背上哗啦啦地掉下来，像是雪花片儿一样洒落了一地。

温昭心下懊恼，但也只好蹲下.身子，一张一张地开始重新拾掇。

顺序被打乱了，她只好按照上面每个人填的活动和日期来整理。

她的眼睛在地上和手上的纸张中来回转动，辛勤地劳动，嘴里也配合着念念有词地记录：“环保校园活动，日期，名字是祁……”

温昭目光倏地定格，转移到下面篇幅较长的活动总结上。

黑色的字迹，一板一眼，笔力遒劲末端带着锋芒，不是肆意狂妄的龙飞凤舞，而是带着内敛含蓄的整齐端正，只是在收尾笔锋处可以窥见一点桀骜不恭。

很有个人特点的字迹，也让温昭觉得分外眼熟。

她略一沉思，便从脑海中储存的记忆里拎出来了一个相应的画面。

外婆家、被温衍抱过来的纸箱、里面的一大沓信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