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右淮和池西语父女俩被羁押,尽管池右淮请了青港市最顶尖的律师团队为他们辩护。
然而,他们非法囚禁林斜,证据确凿,再无辩驳的余地,他们将面临着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的徒刑。
得知林斜还活着的第一时间,林以微驱车直奔南山脚下的那所疗养院,在疗养院楼下的大草坪上,她见到了“死而复生”的兄长——
林斜。
少年拿着铅块,专心致志地描着一片随风飞舞的蒲公英。
蒲公英每一根细长的触须在风中轻微摆动的细节,被他栩栩如生地展现了出来。
那是微风的形状,也是微风的方向,是他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勾勒的想念。
林以微看着他单薄瘦削的背影,捂着嘴,哽咽着不敢出声。
好怕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他没有死。
这不就是她无数次午夜哭醒过来,都不敢再去肖想的黄粱一梦吗。
林以微默默地注视了他很久很久,就像小时候躲在角落偷看他画画一样。
她平复了心绪,终于,朝他走了过去。
“你现在……就画这些吗?”
她缓缓地开口,嗓音克制着颤抖,“花啊柳的,护士说你一整天都在画这些。”
蓦地,林斜捏着铅块的手顿住了。
洁白干净的磨砂纸被他手里微颤的铅块、抖出了不规则的灰色划痕……
在他转身的刹那间,林以微扑了过来,紧紧地搂住了他的颈子:“哥……我好想你。”
林斜闭上了眼,感受着女孩近在咫尺的温热呼吸,他想说些什么,可他说不出来。
“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回身抱住了她,紧紧地,像要将她揉进身体里一般:“以以……”
………
离开疗养院之前,林以微咨询了林斜的主治医生,了解了他病情的全部进展。
当初送过来的时候,是有些营养不良,且有严重的精神方面障碍。
经过一年多的治疗和调理,现在他身体已经恢复了健康,也可以开口说话,正常交流,只是伴随长期的抑郁,需要持续的药物治疗,出院时肯定没问题的。
疗养院大门边,林以微牵着林斜的手,扶着他上了那辆舒适宽敞的保姆车。
几位医生护士在门口送他,林斜很感激地望着他们。
林以微代他向医生护士们赠送了贵重的礼物,感谢他们这一年来对兄长的多加照拂。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一位年轻的护士接过礼物,笑着说,“因为他是谢先生特别叮嘱好好照料的病人。”
话音为落,另一位年长的护士用手肘戳了戳她,让她不要这么没眼色。
年轻护士立刻噤声。
林斜下意识地望向了林以微,她脸上仍旧带着春风和煦的微笑,仿佛并没有注意到刚刚这一段小插曲。
她现在……已经学会了很好的掩饰情绪了,再不是那个直来直往的炸毛小女孩。
司机启动引擎,将车驶向山际公路。
林斜望着窗外渐行渐远的疗养院,向远处连绵不绝的雪山道别,身边女孩的手伸了过来,握住他的手,两人十指紧紧相扣。
“哥,一切都结束了,以后都会好起来,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了。”
林斜默然地点头,伸手抚了抚她成熟明艳的脸庞:“以以……长大了。”
“我当然长大了,距离我们最后一次分别,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还会有分别吗?”他忽然问。
“你是说……?”
“我们好好生活,再不分开了,可以吗?”
“当然啊!”林以微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握紧了他的手,“好不容易把哥哥找回来,怎么还会让你离开我。”
只是……哥哥吗。
林斜感受着她柔软细腻的掌心,忽然开口问:“宝宝怎么样?”
林以微怔了怔:“你怎么知道。”
林斜嘴角浮起温柔的笑:“我见过她,眼睛和你很像。”
“是谢薄带来的吗?”
她就知道,这男人没憋什么好。
“这不重要。”
林以微垂下了眸子,心虚气短地说:“我跟谢薄……我们……”
“这也不重要。”林斜反握住她的手,“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对吗?”
林以微不再像刚刚那样爽快答应,她有了片刻的迟疑。
订婚典礼闹成那个样子,她不敢去想谢薄会面临怎样的惩罚,会失去什么。
以为不去想,刻意地忽视、逃避,就能安然无恙且理直气壮地过好自己的生活,可……
谢薄就像烫在她心上的一道烟灰,怎么蹭都蹭不掉。
以前他追着她的时候,林以微从来没有这方面的失落或担心,因为只要自己招招手,他就会如兽物般扑过来,将她圈入领地。
现在看到林斜眼底的担忧和渴望,想到谢薄说的……他放手了。
她才意识到,她正一步步走在与他背道而驰的那条路上。
未来,真的没有他了。
………
面对警方的调查,谢薄坦荡磊落地交代了一切,包括他当初如何帮林斜假死,瞒过了池家,如何帮他治疗身体,尤其是精神方面的损伤。
在医生和护士们的证明下,谢薄洗清了自己窝藏包庇的嫌疑,安然无恙地走出了警局。
只是……池西语将孩子丢出露台的那段视频,他没有交给警方,原因是林以微的阻止。
纵然她也希望池西语能罪上加罪,为她所犯下的一切恶行接受审判与处罚。
可是对于林以微而言,孩子的安危与归属才是头等大事。
她不希望这个孩子暴露在公众视野中,尤其……被谢思濯知道。
谢薄在刑事上的罪责一扫而空,可回到谢家,他却成了无可辩驳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