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六点,安夏就早早的起来了。
不是她多么的勤劳,而是因为实在太热。
最近天天气温在40度往上,晚上也最多只降了两三度。
家里只有一台不会摇头的台式风扇,一个劲的吹热风。
就连热风都享受不了多久,妈妈说定着吹会生病,半夜起床把它给关了。
安夏只能往脸上、四肢冲自来水,越冲越精神。
“空调、冰箱……”安夏的悲伤逆流成河。
起来了实在无事可做,安夏便拿着粮票和零钱出去买早饭。
菜包子一毛五一个,肉包子两毛一个,每个包子还要搭配一两粮票使用。
零钱还真是有够零的,全是分币。
两分纸币的颜色跟五分还有点像,一个绿的蓝一点,一个绿的黄一点,用旧之后颜色差不多。
安夏一个个数着硬币,一张张端详着纸币,觉得自己好像《葛朗台里的那个吝啬老头。
此时的学生们还没有放暑假,小吃店里有不少背着书包的孩子坐在那里吃早饭。
安夏有些疑惑,怎么现在的学业压力就有这么大了吗?
在传说般的衡水模式之前,只有一些县中才会这样。但是县中直接住校,周一到周六从早到晚都在学校里,根本不会在这里吃早饭。
此时一个学生对另一个说:“你数学作业借我抄抄。”
“说好把链子给我玩的呢?”
“带啦带啦!”说话间,那个学生就把书包打开,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哦,对哦……
安夏离开小学中学太久了,早已忘记世上还有一件事叫「抄作业」,各位偏科的同学们互通有无。
安夏正回忆着自己的学生生涯,就看见那个学生拿出了一根金色的链子。
那链子的一头是个环状扣,不知是扣在什么东西上面的。
另一头是一个带锯齿的夹子,夹子头上还蚀刻着一个被圆圈包住的大写字母「m」。
“给你,千万别弄丢啦,不然我妈非得把我打死不可。”
安夏看那个m的标志非常眼熟,就是想不起来是哪家公司的东西。
做为一个社牛患者,安夏大大方方地直接问:“请问,这个链子是干什么用的啊?”
那个学生也不认生,看了安夏一眼就回答道:“挂bb机的。”
见安夏还是一脸困惑,学生还非常积极主动地拿着链子比划。
原来那个环状扣的一头是扣在bb机上面的,另一头夹子用来夹在裤子穿腰带的蚂蝗袢上。
从功能上来说,是防止bb机摔在地上的第二道防线。
从模样上来说,炫耀的成份更大一点。bb机都是一个黑色的块块,不小心就会被挂在腰上的大钥匙串们抢了风头。
但是多了这么一根金光灿灿的链子,效果就大不相同了。
安夏没有多想,依她所想,这玩意儿肯定是配套卖的,就算单买又能贵到哪里去。
在她所在的年代,拼夕夕上那些手机背壳,手机膜,也就是十几二十几块钱的事情,进大公司,工资五六千,花那点钱买个手机壳很正常。
她吃完包子就回家了。
刚进家门,就听见妈妈说:“夏夏,刚柳阿姨来了,说她侄子一天都在店里,你想什么时候去都行。”
“好。”安夏答应了一声,把带给妈妈的包子放在桌上,照了照镜子,就准备出门。
“哎,等一下。”妈妈叫住她,拿着眉笔和梳子过来,“女孩子家家的,怎么都不知道把自己收拾一下,还有你这身衣服,换一下。”
安夏被妈妈按在椅子上,妈妈一边给她画眉一边数落:“我以前要什么没什么,还知道拿火钳夹头发,现在条件这么好,你反倒不知道打扮了。”
“不是你不让我打扮的吗?”安夏对自己母亲的记忆是在学校不准打扮不准谈恋爱,刚毕业马上就开始催婚,听闻没戏,立马生气,问她在学校里怎么就没发展发展。
还不是刚进大学的时候,她千叮万嘱要安夏不要谈恋爱,要好好学习争取好成绩。
但是眼前的这个妈妈却皱着眉头说:“我什么时候不让你打扮了,你小时候的衣服都是我做的,你们班同学你们老师都说好看。”
安夏整理了一下混乱的记忆,确实,这个八十年代的妈妈时尚得很,烫头发喇叭裤,什么流行玩什么。
最近电视台放《神探亨特,妈妈还给自己整了一个女主角迪迪?麦考尔的发型。
妈妈的思想这么开放,有没有可能再努力一把,她会同意拿钱出来?
安夏又努力了一下:“妈,我跟你说,那个出租车牌照绝对是血赚。再说,就算翻不出十倍的价格,大舅舅不是也要吗?到时候再转卖给他不就行了吗?”
“转卖给你大舅舅?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哪有向你大舅舅要钱的道理。”妈妈嗔怪道。
安夏不理解:“古代人都说亲兄弟明算账,你们亲姐弟明算账会怎么样啦?”
“我可丢不起这个人,到时候被别人说三道四,还以为我们家发生什么事了呢。”
安夏无语:“这个别人又是哪里来的啊?谁说三道四,谁出钱啊!”
妈妈给她把眉毛画好,把头发梳好,又把她推去换衣服:“行了行了,你就别打那主意了,咱家没有投机倒把的天赋,你给我踏踏实实去上班,比什么都强。”
安夏知道想说服妈妈彻底没戏,便不再多说什么,进屋换了身妈妈指定的粉色连衣裙,就拎包拿伞出门了。
柳阿姨侄子的门店在一间大百货商店旁边,其实那也是个国营单位,是电子五厂的门市部,现在厂子领导心思活络,背靠大百货商店卖家电就没意思了,便转型做了维修。
百货商店里里卖的电视机、收音机不少是电子五厂出的,一客不烦二主,买修一条龙。
安夏去的时候,店里人不多,几个老师傅在打扑克,还有一个年轻人拿着电烙铁埋头苦干。
“你好,我是安夏,请问王德标在吗?”安夏问道。
“我就是。”年轻人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