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眼就看见站在人群里的陆相挽。
所有人听见楼上的开门声,也都抬头看着楼上的动静。但宋慧琴还站在门口,那是在花园大灯照不到的地方,是暗处。
宋慧琴不看其余人,视线只落在陆相挽身上,她从出门起就打量仰着脑袋的陆相挽。
陆相挽的眼睛是真的很像白颂清,很清明干净,就像是白棉花似的,什么都可以在她的眼睛里洗干净,纯真的厉害,一拳打在棉花上,还可笑得可以得到她的善良和纯真无知。
她的气质瘦弱文静安谧。
静谧的湖水。
恬静的女孩。
她真的和白颂清,很像,很像。
很像。
宋慧琴眼珠子转动一圈,在陆相挽附近找薄时漠的身影,在陆相挽身后的花坛边,她看见了薄时漠。
薄时漠正半坐在花坛上,一只腿曲着斜倚着花坛,他的身体朝着陆相挽坐着,而不是宋慧琴的方向。
他和他爸一个模样。
只顾着自己的女人。
全然不顾她的生死。
他们喜好的女人还顶着九成像的样子。
这是她肚子里出来的种。
居然爱上她这辈子最恨的女人。
宋慧琴觉得真真是讽刺和恶心。
宋慧琴轻轻抬起手,她手里还握着杀死薄堪的那把匕首,她轻轻把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从暗处走两步走出来。
花园的大灯照在她身上。
“都别上来。”
她大声呵住两个要往楼上爬的警察。
楼道她已经提前去封住了,除了爬上来就只有爆破可以靠近她。
警察不敢动。
现场没人说话。
薄盛来站在楼下开始絮絮叨叨责骂她是个毒妇。
他话里无关薄堪这个名字。
他是在替他亲妈白颂清叫嚣。他只是找到了一个光明正大的机会对宋慧琴指桑骂槐,和恶毒地诅咒。
宋慧琴大声打断薄盛来的话,她冒红的双眼镶着刺,她颤抖的手往下指着薄盛来。
“薄盛来,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判处我。”
“如果不是因为你那下贱的妈,我也不会过得这么不幸。沦落到这个地步。”
薄盛来眼里瞬间也起火。
宋慧琴见他被自己气到,得意地冷哼。
“你没资格提起她。”
薄盛来咬牙切齿。他在自己的想象和幻觉里,已经撕下了宋慧琴无数层皮,他还在用力地咬紧牙,似乎这样就能把宋慧琴咬死。
宋慧琴哼笑,她先是断断续续地冷笑,之后又突然捧腹大笑,前仰后合得笑个不停,身体也随之抖擞。
“我没资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家都盯着她疯癫的笑声。
她下一刻却直起腰突然冷脸,手臂挥舞出极快的速度挥手打落她面前围栏上摆着的盆栽。
“砰砰砰——”
大家的视线顺着宋慧琴的脸往下跟着盆栽的摔落在地,又立马抬头去看她。
宋慧琴伸手指着薄盛来。
她颠颠倒倒脚站不稳似的往后退。
“白颂清分明就是破坏我家庭的小三,我是原配,我为什么没资格骂她。”
“她分明知道薄堪有妻有子,还要和他纠缠不清,让我过得比守活寡还不如。”
“我为什么没资格骂她?”
“她就是贱人。”
“就是贱人。”
“我呸,一个不要脸的小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慧琴仰天大笑。
她眼里越发砖红,本来被愤怒激扬着,她眼底下该是血红色,只是被泪水朦胧住又冲淡了,才越发砖红。
她眼角流下的小指甲盖大的眼泪由于光线的遮挡没人看得见,一双眼睛底下发青的卧蚕还在不断抽搐跳动。
她从来没有这么歇斯底里得,在大庭广众底下指责斥骂白颂清来泄愤过。
她笑。
是因为她现在她特别过瘾。
她大笑。
是因为她真的特别过瘾。
薄盛来气得眼角猩红,脖子上和脑门青筋暴起,不断突突直跳,他握着拳头恨不得冲上去。
可是现在上去无门。
薄盛来有荼,他可以派荼爬树爬楼直接杀了宋慧琴,可薄时漠还在场,他还不想暴露。
所以他只能攥紧拳头站在原地。
“可薄堪爱的是她,她本就是无辜的!”
他回怼回去。
宋慧琴最受不了的,就是薄堪爱白颂清。薄盛来知道,他故意碾压她心里最后一道防线。
宋慧琴确实立刻就疯了。
“她要是真无辜,就应该自己心怀愧疚,自己去死!”
她大声嘶吼。
话落的那一刻,一滴眼泪也就那么突然地打在她的锁骨上。在她红彤彤的血污脸上,留下一条清晰地白净的泪痕。
那么突兀。
她现在就站在大光照底下。
那滴泪水在干涩的血污里的划痕,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得看着。
看着那滴眼泪突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