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谴?”凌德却笑了,“孩子,我们人多,我们就是正义,天能如何?难道要把参与到这场战争的每一个仙族都劈杀了,留下那堆不会思考的魔吗?何况,物竞天择,他们打不过就是他们的错……天道并不会因为你弱就偏爱你……孩子,别说了,这一次我们一定会赢的。”
凌侜说不过他,闭嘴了。
但同时他又有点疑惑,为什么他爹如此笃定会赢。
似乎是看不得他这个窝囊样,凌德眯起眼睛,“滚下去!没用的东西!没你哥半分的魄力!”
沉默过后,凌侜忍不住了,“我哥要是还活着,肯定也和我是一样的想法,他不会赞成咱们杀害无……”
“说什么呢?!”底下的长老蓦然打断了他的话,“让你滚出去就滚出去,这么多话干什么?!”
“是啊,”有人附和道,“凌侜,你不想打就回你房里,没人逼你领头……反正你也没什么用。”
“不是我领头?”凌侜呆了下,“那是谁领?”
他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了声响——
“外面的雪落的真大,”一青年披着厚重的外袍推开殿门走了进来,“不过这雪也不影响仙器的押运,大概后天,张家的仙器就能到了。”
殿中众人都被这推门的人打断了思绪,但原本有些不悦的他们在看到来人的时候,收起了不悦,谄媚起来:
“张大公子来了?”
“仙器倒是不急,哈哈哈……来,您先来喝杯热茶……”
张慕微微一笑,他似乎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走了过去,正和凌侜擦肩而过——
那一刻,凌侜看着他们的样子,忽然明白了什么。
四大家族的张家,带着上品仙器加入了这场争斗。
“……原来如此,”凌侜看着他们都围着张慕,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这背后交错的关系,觉得很厌烦了,“……再见。”
“……父亲。”
他退出了大殿,外面的天色已经亮了。
天月将白之际,清云峰的帷幔被拉开了,萧云柯算好了时间离开,他吻了吻顾亭念的眉心,目光眷恋的扫过他的脸。
这动作很轻,但顾亭念却被吵醒了,他睁开还带着睡意的双眸,本能的抓住了他的手——
就像昨夜一样。
“……师尊,我以后有空来看你,”萧云柯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说,“如果真的打起来了,你不要来找我,免得别人抓到说你通敌……你只用等到我来找你就好。”
他动作很轻的起身穿衣去了。
顾亭念眯着眼睛看他,嗓音沙哑的嗯了一声。
萧云柯在远处用斗鸡的单脚姿势把鞋穿好了,又想起了什么,折回来不舍的吻了吻顾亭念的额心,然后才身影一闪,匆匆跑了。
“……师尊,等我。”
顾亭念半坐起身,看了眼掌心的冰蓝色印记,眼神暗了一下。
……昨晚他那么主动,为的就是这个‘同心印’。
在海岛时他画了一半,昨夜补齐了另一半。
这样以后萧云柯受了致命伤,有另一半的伤害会承接到他的灵魂,以不至于当场死去。
而他也会通过这个印记迅速确定萧云柯的位置。
并且这印也还有另一个用处,那就是如果萧云柯死了,不在这个天地间了,这印记就会消散。
他也会立即得知萧云柯的死讯。
……乖乖,这大概是师尊能为你做的唯一有用的事了。
长路漫漫,艰难危险,我帮不到你什么了,希望这能让你不那么难过一些。
*
“还学会迟到了?”魔宫中,州溟守着一颗红色的、散发着血光的小丹,抬眸看向萧云柯。
“是我的错,”萧云柯的脸色恢复了平静,声音里却有点克制不住的喜悦,“不过也就一刻钟,先生也不会怪我的吧?”
州溟摇摇头,“你如今是魔族的希望,我能怪你什么?……过来吧。”
萧云柯诚恳的跪在了他面前。
“孩子,”州溟低头,“魔丹中蕴含数百位魔尊之力,能激发出来多少……要看你自己的心愿,同时也可能会因为控制不住暴走而死……你,可想好了?”
他嘴上是这么说,但心里却也知道萧云柯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的血脉是继承魔丹的最好人选,而如今的魔族,已经被逼到刀尖上了。
不继承,全都得死。
继承了才能有一搏之力为魔族守住一线生机。
“想好了,”萧云柯抬眸,“我不会后悔的。”
他话音落下的刹那,州溟手中的小丹发出剧烈的红色,无边的血气被吸纳到了殿中,将殿内瓷器都裂出了几丝缝隙。
红色的小丹贪婪的吸食着血气,开始寻找那熟悉的血脉——
它渐渐没入了萧云柯的身体。
只是一瞬,萧云柯便感觉四肢百骸传来了无比的疼痛,身上的魔纹全部显现出来,眼眸血红起来——
“……你想拥有所有的力量?”萧云柯听到一个迷迷糊糊的声音说,“可你的身体也许承受不……哦,行吧,你觉得能?那就给你……全部——!!”
血红的魔纹泛起光来,红色的小丹在心脏里快速转动,眼看就要到了这具身体的极致——
可他的心脏前却忽然显现了一朵泛着冰蓝光芒的印记,看上去像一朵圣洁的山茶花。
红色的魔丹被那印记一盖,停下了转动,安安稳稳待在萧云柯的体内了。
暴虐魔气平静下来的一瞬,萧云柯睁开了双眸——
“恭喜少主,贺喜少主……”
被纯血气息引来的魔跪了一地。
州溟看了眼萧云柯,微微叹气,也跪了下来——
“恭喜少主继位……不对,从今以后,便要改口叫尊上了……”
面前的乌泱泱的一片人让萧云柯有点陌生起来,他舔了舔唇,竟然有点想吸食血气,但潜意识里好像有人不喜欢他做这种事……
是谁?
他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能低头看了看那些魔,然后扶起了州溟——
“……都起来,以后不必拘于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