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冰艳的人话不标准,时不时的夹杂有鬼语,但是不妨碍大家听得懂。
月冰艳道:“自从鬼族投靠魔族,与魔族勾搭后,人鬼有别,人鬼分离,神子便不再诞生在鬼族,鬼族与神彻底无缘。所以人族与鬼族结合后,有的女人没有反应。”
月冰艳看着女人道:“我想你起先就是这种情况。”
男人听后,惊喜道:“我明白了,她是生神子的命,所以鬼子对你不起作用。我和她是天注定,所以才有金风玉露一相逢,送子娘娘促成功。呵呵,没想到,我会成为神子的父亲,真是天大的福气。”
男人喜形于色,喜不自胜。
事情有这么简单吗?杜飞云和韩香、韩雪暗自思索,隐隐不安,月冰艳则暗暗叹气,也不点破。
女人没有喜色,反而一脸哀容,低垂目光,眼含泪花。她的脸庞像白雪般纯净,像敷了一层面霜,毫无瑕疵,又如同失去血色,变得煞白。她像一位侍女般谦卑,在遭受苦难时平静。
女人哀婉地道:“我不相信神子会降临到我的身上,我的身子已不可能拥有神子。不是我没有这个运气,而是我没有这个福气。我听闻伟人出生时都天有异象。比如汉武帝刘彻要诞之时,景帝梦一赤彘从云上直下入阁。诗仙李白的母亲生他前,梦见天上的长庚星君。宋太祖赵匡胤出生时,赤光绕室,异香经宿不散。民族英雄岳飞出生时,有大禽若鹄飞鸣室上,因以为名。可是我呢?什么也没有,有也是噩梦。我怀的不是神子,我有自知之明。我怀的是孽种,他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女人悲从心起,难掩悲伤,泫然欲泣,痛苦万分,像山风中的一朵小山花,随时有被风吹走的可能。
男人见了,安慰道:“你不必难过,你刚才列举的都是一些伟人,本来就是稀有品种,岂能人人拥有。刚才这位仙女说了,天上的星君不下千种,除了那八位顶尖的,还有诸多小星君,怀孕和出生时,不一定非要有征兆。不信,你可以问一下仙女,我说得对吗不对?”
月冰艳道:“确实如此,天上的星辰浩如烟海,不是每一颗都十分耀眼,一些小星星入人梦怀,就会像石沉大海无声无息。他们来到世间,虽然力量薄弱建树少,但是仍然会照亮一方。”
男人大声道:“听到没有,你怀的是小星星,不是大星星,不管大小,依然是神子,你就知足吧!”
女人没有因此释怀,反而更加落寞,神情肃穆,她仰起头,满目凄楚,不胜悲苦,就像风中一残烛,随时有灭的可能。
女人悲伤地道:“假如这位仙女说的是真的,我是有生神子的命,虽然是个小人物,但好歹是个好人。可是这一切都被鬼子毁了。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降为地,神居天庭,天清气爽,鬼居地府,地府幽暗。我听闻天庭仙气满满,白云飘飘,气象万千,瑰丽多彩。天上的宫殿金碧辉煌,气势恢宏,一尘不染,清澈明净。神仙乐在其中,身轻体健,神仙玉洁冰清,表里如一。神仙不食人间烟火,自然厌恶人间的乌烟瘴气。神仙不愿意来到世间,自然嫌弃人间的混乱不堪。神仙视人间的绫罗为累赘,大米为蛆虫,视人间的宫殿为监牢,鲜花为杂草。在神仙的眼里,凡间的一切都是那么普通,不值一提。我说这么多,是想告诉你们,神仙转世投胎来到世间,怎么会对女人没有要求呢?他会选一个受过凌辱的女人做母亲吗?不会的,因为他会嫌弃她。他会降生在一个污浊不堪的环境里吗?不会的,他唯恐避之不及。”
说到这里,女人痛苦地摇下头,忍不住泪如雨下,脸上露出绝望的表情,哽咽道:“从我被带进艾薇佳会馆开始,我就与神仙失去了缘份。我不再配做神子的母亲,哪怕是个小神仙也不会来到我的身边。神会怜悯我,但不会垂青我。因为我已不纯洁,身上有污点,有着难以洗刷的耻辱,有着难以抹去的痕迹。神会可怜我,但不会青睐我。我与神渐行渐远,魔鬼才与我同行。我肚子里怀的是孽种,我绝不愿意生下他。”
男人道:“你冷静点,不要胡思乱想,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你不要在那里自怨自艾了。”
女人冷冷地道:“神有洁癖,你明白吗?他会穿过人流拥挤的甬道,来到破败不堪的屋里安居吗?换作是你,你愿意吗?不愿意,不愿意的。”
女人痛苦地摇着头。
男人哀求道:“你不要那么悲观,好不好?他是一条生命,不是神子又如何?做个普通人也好啊,总比没有的强。”
女人悲痛万分地道:“你觉得普通人好,那是你。普通人有什么好,可以说毫无希望。希望,你懂吗?神代表希望,人若无希望,活着有什么意义。本来我是可以生神子的,现在什么也没有了。你能理解我此时的心情吗?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得之复失,失去的是希望,活下去的勇气。”
男人上前想拉住女人的手,女人厌恶地一把甩开,“别碰我,毁灭我的你也有一份。”
女人悲愤地道:“我现在总算明白了,鬼子为何掳掠我们到此?他们糟蹋我们的身子,是想破坏我们与神的联系。无论我们是否因此而怀孕,鬼族的目的都已达到,我们会因为与鬼族的接合而遭神弃。神子不再来,来的是鬼子,不是鬼子也是垃圾。人族失去希望,还有未来吗?人族会慢慢地沉沦下去,这就是鬼族的阴谋。”
女人声音悲切,让人听了倍感凄凉。
同为女人,月冰艳感同身受,心里异常地难过,她强忍心痛,目光慈光,柔声道:“姑娘,请冷静点,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谁也无法预料未来怎样。每一个孩子都是无辜的,是纯洁的天使,他们是一个新的开始,上天不会把大人的罪孽都转移到孩子身上。只要我们心中仍有神在,虔诚地信仰神,洗心革面,洁身自律,神终究会回到我们身边,与我们做伴。”
韩雪静静地看着,心里暗暗地想,傻丫头,在你的面前就有一位神子在,你蒙他所救,说明你有福,你的孩子也有福,他可不是孽子,你可要珍惜他。
杜飞云冷冷地看着,心里想的却是,神魔大战来临前夕,神族紧锣密鼓地部署,神族与人族关系紧密,神族必然会利用人族,除了弟弟这把神剑来到世间外,神族还做了哪些安排呢?瞧这情形,是送大量的神子前往人间,帮助人族共渡难关。可怕的是,被魔族洞悉了这一切。魔族提前一步,唆使鬼族,残害人族的女性,玷污她们的容器,使神子前路受阻,无法前来,来的也是魔胎鬼子,或是凡胎俗子。
这一招极其毒辣,人族一旦与神族切断联系,最终只能被迫滑向魔族,变成鬼族,此消彼长,魔族的势力会大增。
女人听了月冰艳的话,目光凄楚,看着月冰艳,悲凉地道:“你是说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想得很美好,但是现实很残酷。如今都没有保护好,遑论未来可期。我听闻一池白水里落进一滴墨,要经过几十次的提纯,才能去除杂质,变得清纯。同理,如果一代人里混得有污点,要经过几十代人的努力,才能洗刷干净。路漫漫其修远兮,岁月不饶人,我们等得起吗?时间不站在我们这边。世界上没有变黑了还洗得白的人,人一有了污点就是耻辱。过去永远是过去,不可改写,未来仍然可期,望诸君努力。”
“你待如何?”男人不安地问。
女人盈盈一拜,深深一躬,再起时,潸然落泪,仿佛梨花带雨,美丽堪怜,“仙君大人在此,小女子蒙你所救,恩同再造。本来得救已属万幸,理应得到知足,但是小女子仍有一事相求,还请仙君大人不吝满足。”
噢,这事有点出乎杜飞云的意料。
“你说来听听。”杜飞云不动声色地道。
“小女子有个不请之求,请仙君大人杀光此地的鬼子,为不幸罹难的姐妹们,同时也为我报仇雪恨。”女人切齿痛恨道。
“我此行的目的就是清剿他们,这个我一定会做到的,你放心吧。”
“多谢仙君大人,小女子得偿所愿,此生无憾,在此感激不尽,请仙君大人受小女一拜。”
女人说罢,对着杜飞云,又是深深一拜。
“姑娘不必多礼,这是我应该做的。”杜飞云道。
女人凄然地道:“当我身处魔窟时,我最想的就是摆脱折磨,逃出魔窟,所以我忍辱负重,苟且偷生活到现在。但是现在我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后,懂得一个道理,宁可玉碎,不能瓦全,本质洁来还洁去,休将白骨埋污淖。”
说到这里,女人突然就近拔出男子身上的佩剑,一把品质优良的短剑。
当时的位置是,女人离男人最近,一步之遥。然后是几米外的杜飞云和月冰艳,再稍后就是韩香和韩雪。
随着剑身拔出剑鞘,疾擦发出的“哐啷”声响,一把锋利的短剑握在了女人手上。乌发甩动,随风飘扬,雪亮的剑刃,映照着惨白的面孔,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触目惊心。
众人大惊失色。
男人急忙叫道:“你干什么?”
吓得他后退几步。
月冰艳急忙阻止,叫道:“姑娘,万万不可!”
说着她就欲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