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新桥国营饭店。

只有三三两两的客人。

倒不是生意不好，而是这年头，不是过年过节的日子，寻常舍得下馆子的人真心不多。

墙边粉笔字写的菜单旁边，还挂着非常有年代感的标语：“严禁呵斥打骂顾客”

国营饭店的服务员在这个年代，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国营单位正式工，那一个个的可都是眼高于顶的，根本不用像后世一样给客户好脸色看。

曾经有一段时间，他们的姿态可比百货大楼售货员，随意将顾客买好的货物扔到地的行径还要嘚瑟。

寻常打骂顾客也是常有的事情。

后来便发生了报复事件，下了班的服务员被人套麻袋胖揍，两个月没能下得了病号床，从那以后，国营饭店的服务员就消停了不少。

“点什么呢您二位？”五大三粗的服务员凑来问道。

“糖醋里脊，软溜肉片，红烧遍鱼，蒜香小排，丸子汤再加一碗桃花面，一碗米饭。”

秦峰也不客气，干脆利落的点好，一直吃食堂那清汤寡水的土豆白菜，现在这嘴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点这么多，咱俩吃不了！”

服务员诧异的看了秦峰一眼，李奎勇也不由得一阵瞠然，急忙劝说。

秦峰摆摆手，道：“吃不了我打包带回去，你就别跟我客气了！”

洗毛伐髓后，体质提升的同时，也带来了饭量的飙升，这些菜来，够呛还能剩下点汤汤水水。

服务员倒是没多余的闲话，只是嘴里嘀咕了一句，随后扯了张单子：“一共两块五毛钱，肉票一斤三两，粮票六两。”

秦峰干脆利落的付了钱，李奎勇从兜里刷刷掏出来粮票肉票，反正这些来路不正，花起来也不心疼。

“奎勇，还没来得及问。你当初就在育英中学了一学期，怎么就辍学了，后面也没了你的消息，现在成了顽主，还干起黑市买卖了？”

李奎勇喝了口茶水，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也想好好学，可是家里不允许啊。我父亲在我记事前就死了，我母亲卧病在床，作为长子，我得照顾好弟弟妹妹……”

“至于说顽主，这也是迫不得已，当时我年纪小，也没文凭，进不了国营单位，想赚快钱，那就得另辟蹊径！”

“不是我吹，只有你想不到，就没有我弄不到的票！以后需要啥票，尽管跟兄弟开口！”

秦峰哑然失笑，没想到还多了一个二道贩子的老同学。

这李奎勇重情重义，孝顺父母，下兄友弟恭，中间遵守江湖道义。

正儿八经混江湖的顽主们，都遵循着几个铁打的原则，比如不出卖朋友，不骚扰好学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等等……

所以哪怕只有一个学期的相处时间，两人的同学关系还是很融洽的。

“光顾着说我了，秦峰你咋进厂干起保卫科了？”李奎勇好奇的问道，“咋还来黑市卖起鸡来了？”

“前段时间我父亲工伤去世，我顶他的班，进了厂。”秦峰言简意赅的同时，压低声音，“厂里给了五百块钱的抚恤金，兜里有钱，我就偷偷干了点投机倒把的买卖……”

一个二道票贩子，一个投机倒把。

抓个现形，最低都得判个流放西北劳改的罪名。

两人默契一笑。

这同学再见面，可比之前更加亲近了，弄不好以后还能合伙干买卖，反正信任度有绝对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