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小时、每一天、每一年都被明码标价。

对疲于奔命的人来说，无论遇到什么事，永远都是：没时间。

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无忧无虑。

当思维和理想都被剥夺之后，一切都变得没必要。

信任，也无从谈起。

人间病了。

只是掌握规则的人还在卖力的显摆“文明”。

仿佛这样就能掩盖黑暗和丑陋。

岳川指着外面说道：“人们已经活得如此艰难，他们根本不会思考太多，长此以往，他们甚至会失去思考的能力。”

“因为思考不能给他们带来食物，思考不能让他们改变命运，思考会让他们停下脚步，冻毙于风雪。”

“也许他们到死都会认为，是自己不够努力，所以买不起粮食。”

“当这一批人死去，新一批人出生、成长。”

“他们会理所当然的觉得，粮食就是这么贵，粮食就是奢侈品。”

“三代之后，姬姓诸侯就会变得名正言顺，神圣高贵，不可置疑。”

众人默默地吃喝。

随即陆续放下酒杯、筷子。

“岳先生，现在可以反击了吗？”

“没错，岳先生，我现在一刻都等不及了。”

“四十年太久，只争朝夕啊！”

“岳先生，学医救不了大周，兵法才行！”

“发兵吧，在下愿为先锋。”

岳川点了点头，“已经发兵了，墨家便是此次先锋。”

或许是承平了五百年，姬姓诸侯已经理所当然认为自己是“天命所在”。

或许是对天神的力量过于迷信，姬姓诸侯觉得自己可以将天下人戏弄于股掌之间。

或许……

如果经历过后面那些历史，姬姓诸侯会明白，不能把人逼得太狠。

尤其是不能把底层的，那些一无所有的人逼得太狠。

礼仪、律法只能约束那些有软肋、有牵挂的人。

对于一无所有的人而言，这都是屁。

那些流落荒野，冻毙风雪的流民、灾民并不是逆来顺受。

而是他们也在惶恐，也在迷茫。

他们也在思考，为什么自己辛辛苦苦一辈子，到头来一顿饱饭都吃不上。

迷茫的他们，只需要一个领头人。

现在，那个人出现了。

王槐身上裹着一张破旧的皮袄子。

他的手腕、脚踝、脖颈，都用黑布缠着。

一层层，从下巴缠到嘴，缠到鼻子，最后只露出一双眼睛。

只有这样，才能防止冷风灌入。

王槐身后，还有很多同样装束的人。

他们眉毛处全是冰。

湿润的哈气向上冲，打湿了眉毛，又冻结成冰霜。

之前这些人分散在各个收粮点，变着花样卖粮食。

现在，粮食都卖得差不多了。

那些粮商的资金陆续被掏空，不再收粮。

而他们转运粮食的过程中，粮仓所在也都被摸得清清楚楚。

王槐没有说话。

他手指向四周指了指，又点了点远处的庄园。

这里是一个公卿的封地。

可现在，它成了流民们活下去的希望。

王槐点头，众人跟着点头，随即向四周散去。

“墨家来了！”

“墨家来救大家了。”

“姬氏不让天下人活，墨家不答应！”

“想吃饱饭的，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