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就要被赶出面馆,景梅只好让小凤推着她出去。她们走到台阶前,大力便准备帮景梅搬轮椅,可大双一把拉住了大力,又给两个伙计使了使眼色,两个伙计立马走上前,一人一边将景梅的轮椅给抬了下去。景梅气得直喘气,可也只能对小凤说:“还不快走!”
就这样,二人铩羽而归,原本景梅还觉得今天一定能将这事儿谈拢。过不了几天,大力就可以天天出现在郝家,伺候她吃喝了。景梅没有想到,这世上竟然有人不爱钱。景梅这时候才觉得他们说得对,这大力果然是个傻子,可无奈她就是看上了这个傻子,觉得他傻得可爱。
一路上景梅和小凤都没有说话,两人相互生着对方的气,觉得对方没用、窝囊。可她们俩却又离不开彼此,只能这样每天相互翻着白眼凑合在一起,熬着日子。
小凤把景梅推回屋子里,见她晚上没吃饱,于是准备去给他弄些饭菜来。可是景梅却告诉她,自己一点儿也不饿,只想一个人待着,最后索性直接脱了衣服上床睡了。小凤还从未见过景梅这番颓废的样子,她一向是有些洁癖的,可这一晚竟然没有洗漱就直接脱衣睡了。不过这样也好,小凤倒是得了个清净,她关上门便去了厨房,景梅吃不下,可她的肚子可还饿得“咕咕”叫呢。
“还好最后弄了两块牛肉吃,不然今天还真是亏了,连肚子都没吃饱……”小凤回想起刚才在面馆里的情景,不禁冷笑了起来。她原本就猜到这事儿不会这样顺利,但也没有预想过会这样不顺利。这都是因为大双突然来了,又遇见了他们俩。小凤一想到大双便气得直咬牙,她很少吵不过别人,也很少在言语上吃亏,可今天跟大双一比较,自己确实好像还略逊一筹。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凤气呼呼地自言自语道。她把橱柜翻开找了找,里面也没剩什么吃的,只有几个白面馒头,还有一些小菜。小凤只好拿了两个馒头放在炉子上烤了烤,然后把馒头掰开,加了些小菜进去,就这样吃了起来。
人果然是饿了的时候便觉得什么都是好吃的,这白面馒头似乎也香甜得很。小凤伸长了脖子,一口一口地将馒头咽了下去。她吃着吃着,又觉得心里有些委屈,她想当的可是郝家的二房夫人,怎么能独自躲在这阴冷的厨房里吃白面馒头呢?怎么说也得有些热乎乎的鸡鸭鱼肉才对。
小凤把剩下的一口馒头扔进灶火,看着它慢慢地被烤得焦黑,发出阵阵焦苦的味道。她捡起一块木炭,又到墙角边去画她的“正”字了。终于又过了一天,再熬几天,她就要去找赤脚大夫看看到底有没有怀上。这样的日子,她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景梅就像个疯子一样,一会儿好、一会儿差,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让小凤实在是受不了。遇不上什么事儿倒还好,一遇上事儿,景梅就会立马把小凤给推出去挡着。
小凤擦了擦嘴,又喝了几口热水,便回屋去睡了。
景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她想来想去都想不通。她不知道大力到底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到底用什么才能将他弄到家里来当厨子。景梅回想起大力和大双在一起如胶似漆的样子,一想到这儿,她咬着嘴唇,心里充满了恨意。景梅不知道自己差在哪里,那个大双看着也不是什么温柔贤妻的样子,脾气也暴躁得很,长得也就那样,要说有钱的话,景梅自认为她比大双有钱得多,所以她不明白大力到底看上大双哪一点。她想来想去,只能认为是大双运气好,先下手为强了。
大力和大双早已生米煮成熟饭,瓜熟蒂落了,这时候景梅再来想她跟大力的事,似乎已经太晚了。可景梅不死心,她不在乎大力有没有成过家,也不在乎他有没有孩子,只要大力愿意,把他的孩子带过来都没问题。养个孩子而已,能花多少钱呢?大不了跟大力再生一个便是了,更何况大双的孩子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难不成还能让他欺负了自己的孩子不成?
景梅一直想,想得很远,她似乎已经想到大力和自己成家以后的样子了——院子里有几个小孩儿,她和大力生的至少有两三个,想到这儿,景梅不禁笑了笑,她以前可是从没想过要生孩子的,可这会儿她竟然已经想到生几个。景梅长这么大,还从未看上过哪个男人,虽说她脾气暴躁,可向她示好的倒是也有几个,只不过几乎都是看着她的条件来的。景梅心里清楚得很,所以也没有搭理过他们,她想着要是成家只是为了让别人来掠夺自己财产的话,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孤独终老呢。
这回景梅遇上了大力,竟从没考虑过钱的事儿,要是花钱能让大力动心,那景梅愿意花掉大半的钱。可现在麻烦的就是大力好像不在乎钱,这就让景梅伤透了脑筋。
曾经景梅认为没有什么能比殷实的家底更重要,只要她在郝家,她身边就不缺阿谀奉承的人,即便她脾气再大,别人也只能忍着,哪怕她知道那些人只是看上了她的钱。现在景梅倒是羡慕起大双来了,她忍不住想象,要是那个大肚子的人是自己该有多好。
可想象毕竟只是想象,景梅想得越多,心里便越难受、越痛苦,她气得在床上直蹬脚,想着自己有脚不能走,有钱买不来想要的东西,便有一种使不上劲的无力感。她想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景梅不禁开始重新思考。
大力在月光下扶着大双往回走,大双一路上除了喘气声,什么话也没说。大力心里有些惴惴不安的,他怕大双是在生他的气,于是他指了指天上的月亮,生硬地说:“大双,你瞧那月亮多像你呀!”
大双没好气地转过头看着他,问道:“哪里像我?你不要没话找话。”
“像你呀。你看,这么圆的月亮,就跟你的肚子似的,我看你最近脸好像也圆润了些。”大力想着开开玩笑可能会让气氛缓和一些。
大双狠狠地在他肩上拍了一巴掌。“你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跟那个小凤一样,你才胖得像个球呢!”
大力一把握住了大双的手,嬉皮笑脸地说:“我哪有说你像个球啊?我是说你像月亮一样圆,一样美。你瞧瞧,你净误解我话里的意思。”
大双甩开了大力的手,有些生气地说:“早就跟你说了,不要做她的生意,你偏不听!你瞧瞧,又弄成这个样子,晦不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