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贷单位交接完毕后，一通连续不断的吃吃喝喝之后，工作就趋于平静，基本上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做。理论上，信贷员应该经常去企业调研，做企业财务分析，对贷款执行情况进行跟踪调查，根据企业的发展要求，提供及时的信贷支持。然而，这些工作将发生在十几年之后，此时，不需要做什么。梓涵当时的感觉，给外贸公司发放贷款，就像送钱一样，基本上属于“肉包子打狗“。在他看来，核算贷款金额的过程十分荒唐：公司编一个理由，说出口什么东西，需要多少钱收购，出口后价格多少，创汇多少，国家补贴多少，海关退税多少，然后就测算一下贷款收益率，基本上都是扯淡，谁知道这些贷款都干了什么。

有一次去粮油进出口公司，他看到公司的几个业务人员到老黄办公室递交出差审批单，说是要参加广交会，携带的皮箱里是参展样品，竟然是陕北小米、太阳锅巴之类的在超市里就可以买到的东西，梓涵心想：这也太特么的糊弄人吧？这竟然是搞进出口？

当然，如果贷款规模下来，涉及外贸的专项贷款规模，给哪一家多少，基本上都是宋说了算，梓涵和刘昱德就是经办而已，报到老姜那里，有时候梓涵会问一句：“处长，贷款审批通知书上，有一栏归还日期，我怎么填？“

“随便填，不还了，到期了就借新还旧。“老姜很潇洒地说。

也是，那不是他家的钱。

营业部凯特豪普的那个案子一直在省高院处于胶着状态，对方有交通大学的背景，可能也找了人，另外，公司请的律师也咄咄逼人，这位叫马国智的律师总会在法庭上慷慨激昂，并且用锐利的眼光看着梓涵和老齐。老齐总会说：这没有什么，爱叫唤的狗都不咬人，能咬人的狗都不叫唤，好吧，人家是不咬人的狗，那你是不是应该咬他两口啊？

老齐有自己的线人，省高院一位神秘的女士告诉老齐一条重要线索：省高院一把手邓院长的千金好像就在华都银行！

一定要抓住这条线索，在上层做工作。

对于这位叫“邓娟娟“的女孩子，背景调查并不困难，不过梓涵和人事处并不熟悉，章宏智迅速攀升，已经取代李处长，成为市分行的新贵，李处长外派华都银行香港分行工作。副处长肖尊院是吴行长原来的旧部，都是梓涵一点都不熟悉的人物，只有找延兵帮忙。梓涵和延兵说了这个事情后，他立刻去人事处调查，最后锁定：邓娟娟就在北大街支行下面的网点——四府街分理处工作。

过去找邓娟娟，把这个事情前因后果告诉了她，希望她能够给老爷子说一声，约好了时间他们再过去汇报一下，小邓竟然没有一点犹豫，立刻答应当天回去就给她父亲说这个事情，而且很快就回复了他们。

约好的时间是一个下午，就在邓院长家。当天，白行长要去市政府开会，没办法和他们一起过去，吴行长就安排新来的纪检组长申纪检、老齐还有梓涵一同前往。

老申是军转干部，据说是转业前才提的副师级，这种职务到地方上担任银行副行级领导是高职低配。这位原本计划在省华都银行谋一个副行长职位的老申，极不情愿地来到这里，以至于逢人便将自己的心酸史拉出来吐吐槽。

这位老申也有一些令人捉摸不透的神秘之举：分行的人总在他背后嘀嘀咕咕，怀疑他是个秃头，因为他戴的假发太假，这把年纪的人头发黑乎乎的没有一根白发，绝对不可能。另外，他究竟有几个侄女也是重大谜团。因为据不明真相的群众反映，曾经在旁边的皇城宾馆，见过他和两位不同的年轻女士出来，他都会大言不惭地主动介绍：“这是我侄女。“而梓涵打死都不相信，那些被描绘成风尘气息浓厚的女子都是他侄女，毕竟梓涵在信贷处历练的过程中，接触过一些风尘女子，虽然仅仅是在歌厅说说话、跳跳舞，但是吃过鱼的猫一定会嗅出一些腥气的，更何况梓涵确实是一只闷骚的、且有一些判断力的傻猫，那些风尘女子身上特有的气息，还是可以感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