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面对巨大痛苦无可消解之时我想到了死。人在想到死这个概念时并不那么轻易,因为活着毕竟是件美好的事。可我除了死似乎想不起为何而活?这就是我的悲哀。
我所有美好的值得留恋的东西或许只剩下爱情了,我头脑能想到的唯有这点。如今小琪走了,我知道,这次她不会回来的,我忘不了那道冰冷的目光,死也忘不了。那是一道充满失望,绝望,愤怒,忧伤,恐惧,以及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的我胆战心惊。为什么她要那么看我?难道我的所作所为真错了么?还是她一直等着这一天?也许她想离开我很久了,只是没有找到很好的借口,毕竟她许诺给我一个完整的生命。如今好了,没有比这更好的借口了,我们完了。
我怎么可以如此卑鄙哩?将我的女孩想的这样残酷?小琪,我猜测的不对?是不是?我想你绝不对我处心积虑,因为我那样单纯的爱你。正因为单纯,我才那样舍不得你,明明我的世界我的生命给不了你一个完整的人生,可我依然赖着你,只因为我舍不得你啊!
我给你如此露骨的表白过么,小琪?如今我多想将我的心掏出来让你看,它满满当当的刻满了你的名字,几乎没一点空间可以容得下任何杂质。而我相信你也能感受的到。
现在说这些还有啥用?我要死了,死了,一切都不重要了,真的,那些爱和恨,希望和堕落,全都会化作尘埃,随风消失。我继续挣扎,我要起来,我要走到书桌旁,我想好了该如何写了,我会尽量写的短点,让我的父母看明白,他们认的字不多,对文字类的东西搞不懂,所以,我知道该怎么写。至于对你,我的女孩,我就不写了,真的,免得给你留下太多的麻烦,也许我父母过于伤痛会拿着我对你的爱而变成他们对你凌厉的恨,我不留下任何可以对你不利的东西,将这次死亡看待成一次厌世事件。对,从某种程度上我确实厌过世,我总觉得世界是不公平的,命运更是个恶魔,她将世间能有的痛苦全用来塑造了我,我只是上天派遣来的一个试验品,他们想知道人类承受痛苦的最大限度,因此,很不幸,我承担了这次任务。也许我要让他们失望了,因为我即将选择死亡。
窗外的阳光是明媚的,三天了,应该是三天了,这场雪下的够大的,我都不知道下成什么样子了。乡里那条路估计没法走了,我的父母亲估计这会儿又坐在火炉旁边熬茶喝了吧?他们那么喜欢喝茶,喜欢吃死面油饼。我妈还喜欢喝糖茶。我一直数落妈妈这个毛病,我说糖茶不好,容易伤胃,她本来有胃病,还喝浓浓的糖茶。那茶多甜啊,有次我试了一口,甜的发腻,可妈妈照样喝的有滋有味。妈妈的脸一上冬天就黑乎乎的,我一直认为是因为喝糖茶喝的。而她也似乎意识到了,可就是抵不住此种诱惑。以后我再也不责备妈妈了,让她喝吧,乡里的活重,劳动强度大,妈妈也享受不到其他的美味,只有喝糖茶才接近幸福的味道。
因为幸福是甜的,我想就是这样。
外面阳光多好啊!小屋更加温暖了,玻璃上一片水雾化作了流水淌了下来。阳光透过大玻璃照了进来,粉红色的窗帘更加鲜艳了,似乎也散发着明媚的光芒,此时的小屋跟个女孩子的闺房一般充满着馨香。我的手似乎在触摸什么东西,对,是温暖吧,三天前的早上我还那么真实的触摸到女孩光滑的肌肤,如今却只剩几丝冰凉,被子覆盖不到的地方还是挺凉的,毕竟这是冬天。她确实走了,没有一点儿消息。怎么可能会有消息呢!我的电话现在也是聋子的耳朵,成了摆设。我后悔不该将手机交给小琪爸爸,如今搞成这样,现在我确实与外界失去了联系,我是个真正的孤独者。我怎么能谈后悔呢!假如真要说说后悔的事,就不该将小琪爸爸带到小屋来。估计我不是傻是脑子有病吧?换了别人跑都来不及哩。
或许这就是我的命,命中注定。
对了,我居然能动了!我都能感到冰凉了!我的触觉回来了?那么,是不是我的意志也回到我的肌肤里边儿了?对,应该是。这是个意外的发现,原来自己的意识跟自己对话也会产生能量?我的脑子怎么可以如此清晰,我能想到很多很多乱七八糟的事,一件没忘。那我得起来了,真的,随着体能逐分逐秒下降,我得抓紧时间写。我知道,这种能量是一时的,或许得归功于温暖的阳光吧?只有阳光才会令生物激动,这是自然的力量。我得靠这股自然的力量完成我最后的工作。写作无疑是一份体力劳动。我不认为写作是脑力劳动,因为我除了写,脑子里似乎也没啥可想的。我写作只在乎手动不动,从不考虑脑子动不动。我比较懒,最怕动手了。
我望着缓缓流动的阳光,掀开了压在身上的被子,这时我才发现身下的褥子多薄啊,床单都没有,那床单是小琪的,当时从兰州拿下来的,那天小琪爸爸都卷走了。当然也卷走了小琪的一床褥子。被子是谁的我忘了,估计是刚租小屋时我们买的,本来小琪有床被子的,下车时忘了拿,被蒋莹带走了,因为当时装在蒋莹的被包里了。床大,褥子小,因此两边冰凉的木头时不时让人感到难受。我缓慢的支起身,大脑由于缺乏足够的氧气而发昏,额头里边儿感觉有块石头似的,那么沉重,似乎还咣当咣当响哩!我试着摇了下脑袋,不行,差点眩晕。我得小心翼翼点,假如我还想继续写点什么的话。我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又揉了揉精明穴,感觉舒服了不少,眼睛也不那么花了,感觉体内开始聚集着各种能量,它们争先恐后的对我的神经进行呐喊。我本来有点神经衰弱,此刻这样一搞,差点重新倒到床上了。我不知道这三天怎么过去的?我想应该三天了,我迷迷糊糊的感觉到天亮了又黑了,黑了又亮,总之。我应该没记错。虽然我意识模糊可脑子还算清晰,我也真是个奇怪的人,难道我的脑子跟意识分了家,各过各的了?或许我的脑子被眼睛代替了吧?我只承认我眼睛看到的东西。
我终于还是起来了,我有点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窗外,假如可以的话我很想跳着蹦子跑到外边去看看,啊,我多想看到小城的模样,虽然我已足够熟悉了,可我那样的想念每一条街道,我的脚步曾亲吻过每条街道,我忘不了那种亲切的感觉。
眼睛总算看到了窗外的景致,窗外人们那样欢快的生活着,很多小摊小贩都在吆喝,招揽顾客。我怎么觉得跟过年似的?对啊,再过一个多月就要过大年了,很多人都跑到城里开始购年货了,你看,多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