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么快就要走了——”夜扶桑始料未及,心道,老子还没玩儿够呢,就要回夜氏那个家规森严且有一个阎王一个雷神的地方了?还让不让人活了啊?他欲哭无泪。
渊羡将一个桃木雕刻的鹿递给夜扶桑,后者接过。那只鹿栩栩如生,惟妙惟肖。蜷缩着卧起来,似乎正在酣眠。他心生欢喜,忍不住道,“行啊你,手够巧的。这鹿与苏澜那只真是一模一样,难为你一直没忘我惦记着他那只鹿这回事。”
得了赞赏的渊羡满脸羞涩,眉眼含笑。夜扶桑在一块石头上坐下,将那只鹿来回翻看。
“其实,荒落也给小师叔准备了一份礼物。”
“真的?我还以为这小子把我给忘了呢。”夜扶桑更乐了,“只是他人呢?”
“他……他就是觉得自己那礼物做的——不太好——”
“他能做好太阳才打西边出来呢。”
“哼,你又背后讲我的坏话。”荒落闷闷不乐的声音响了起来,他朝着渊羡埋怨,“我说不来吧,你非要我来,果然还是要丢人。我就该把那东西给扔掉。”
说着就要把手中的物件往前面的坡下丢。
夜扶桑立刻夺了过来,“我要我要。好好的你扔了做什么。”
凑近眼来看,看了半天也没看出门道,楞楞问,“这是一只肥鹅么?”
“什么肥鹅?明明是一只白鹤。”
夜扶桑被自己口水呛到了,不住咳嗽,原谅他真的没看出来这么憨态可掬的小动物竟然是一只仙鹤。他想了想问,“不过你怎么想起来雕刻一只仙鹤呢?渊羡雕刻鹿吧,这我还能想起来几分情怀。”
“以前掌门师祖就有一只仙鹤啊。”
“真的?”
“嗯。”渊羡也道,“真的。紫蟾师祖说过,掌门师祖以前养了一只仙鹤与一只白鹿。”
“怪不得他那把剑叫鹤唳,原来也是有一段渊源的。只是那仙鹤呢?”
荒落道,“多半是师祖给喂死了吧。”
夜扶桑汗颜,“不可能吧?”
“那要不就是师祖把那仙鹤杀来吃了?”
“焚琴煮鹤?这么大煞风景的事情怎么可能是苏澜那般高洁文雅之士能够做的出来的。”夜扶桑明显不信服,纠结了片刻也就不去管它了,转而又问,“我们认识也一年多了,有件事情一直想问你们。”
“什么?”
“你们俩的名字这么奇怪,谁给取的?有什么含义没有?”
“我的名字是自己取的。取自‘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之意。所以我的佩剑也叫作‘羡鱼’。”
“原来这么有出处啊,我真是受教了。那荒落呢?”
“我的名字就不如渊羡这么有讲究了。当时紫蟾师祖让我们取名字,我只想着要威风一些的。”
“荒落?威风吗?”
“原来不是这个,而是落荒。”
“一遇见你敌人就落荒而逃?嗯,是挺威风的。”夜扶桑言不由衷恭维了一番,“那怎么又改了?”
“是掌门师祖觉得不好,就改成荒落了。他说古书有言,‘万物皆炽盛而大出,霍然落之,故云荒落’,只希望我反其道而行之,长盛不衰。反正他是这么说的,文绉绉的,至于是什么意思我也不懂。”
“这么一改,当真风雅非常。”夜扶桑佩服之至,恐怕也只有苏星河能够力挽狂澜,将那么废的一个名字只一颠倒就变得这么有水平了。
渊羡又道,“掌门师祖还说‘万物于天,深盖藏也,故云渊羡’。希望我人如其名,谦虚谨慎,藏愚守拙。”
“高明。”夜扶桑不住拍手,“真是高明。”
“是吧,掌门师祖就是厉害。从明天开始,你走了以后我与渊羡就要去后山陪他了。这么一想,还是挺期待的。”
“你们又犯错了?”
“哪有。是紫蟾师祖说明年四月就是五年一度的风云大会了,要掌门师祖指点我们几个弟子剑法,争取在风云大会上一鸣惊人。”
“那个风云大会好玩儿吗?”
“听说很好玩儿。只是很可惜我与渊羡入门晚,还没有参加过。”
三人又夜话片刻,夜扶桑才别了他们朝后山去了。他觉得既然要走了,也该与苏星河道个别。一来,毕竟相处一年有余了,虽然绝大多数都是另一个夜扶桑,可毕竟情分在。二来,两人也一起出生入死,算是过命的交情。这一别,还不知道何时再相见,总该有个仪式感,让人能够有所怀念。这么一想,他突然升起了浓烈的离愁别绪,人就显得伤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