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别说了,快吃饭吧,粥都凉了。”江韵婉入情太深,眼眶已经红润。
“婉儿,咱们是一家人,你答应爹,如果那天你亲爹找回来了,你也不离开咱家,你还是咱家的人,行吗?”王大福恳切的说道。
“爹,好好的,说这干啥呀,吃饭吧。”江韵婉触及逆鳞,不自觉的低头,她不敢保证。
“有时候,爹想起来就睡不着觉,自己养了好几年的闺女,万一你亲爹真找回来了,莫非一说你就走。”
“养了好几年的闺女,说没就没了…”
王大福那张苍老粗糙的脸庞,在月光的映照之下显得苍白,深邃的眼眶却是鲜红欲滴,虽然他的要求很霸道,却也吐露着真情实意。
“爹不会的…”江韵婉深感愧疚,她的心情复杂,这句话既违心又真实。
“你能答应吗?…”王大福再次追问。
“爹,别说了,我答应。”一行清泪划过脸颊,从此刻起,江韵婉与王家的羁绊达成。
“好…这爹就放心了,爹就是死了,也能瞑目了。”王大福连连点头,感慨万千。
漫长的夜晚,伴着凄凉的秋风,冰冷刺骨,熬了三天三夜的王大福,本就年迈瘦弱的身躯,虽然穿着破棉袄,依旧止不住的打颤,终究是熬不住了,将手揣进袖口里,不自觉的闷着头睡着了。
见状,江韵婉坐在冰冷的地板,双腿弯曲,蜷缩成一团儿,轻柔的臂膀,扶着王大福慢慢的靠在了自己背,甘愿以娇弱的脊背当做父亲的靠枕。
就这样,江韵婉保持这个姿势,整整呆了一个晚没动过,无以为报,甘为靠枕。
次日清晨,喜子过来接班儿:“爹起来了,天亮了。”
王大福一个机灵怕了起来,四处张望,急切的喊道:“开始了,开始了…”
“还没,还没呢。”喜子连忙摆手。
“喜子啊,你可吓死爹了。”
“哎呦…”江韵婉娇声沉吟,王大福这一离开,她顿时感觉如释负重,不禁瘫倒在地。
父子俩赶忙把她搀扶起来,王大福眼中尽是怜惜道:“喜子,你快带婉儿回家休息去。
“爹,你也回家吧,让我一个人就行,咱今天肯定能兑。”喜子义不容辞。
“那能行啊,九十九都拜了,那还差这一哆嗦啊…”王大福不听劝。
“那行吧,我带婉儿回家休息一会儿。”喜子知趣的没多问。
“嗯…”
两人刚走,银行的铁门打开了,四眼文艺小青年走出来,整了一下领带,高声喝道:“诸位,奉面指示,现在已经是民国,一切行为举止要文明,为了提现男女平等,女士优先的原则,今天只给女士兑…”
话音未落,全场成千万的人瞬间炸开了锅,抗议之声响彻寰宇,声震九皋。
汹涌的人流宛如山洪爆发般狂猛,负责维持秩序的官兵节节败退,
望着陷入疯狂状态的民众,都已经血红了眼睛,那四眼小青年脸正中一拖鞋,吓得他赶忙躲进窝里。
王大福年迈瘦弱的身躯,瞬间被洪水般的人流淹没,人流冲撞的他人仰马翻,瘫倒在地,摔的他脊梁骨差点断了。
然而更可怕的是,一旦跌倒,就很难在爬起来,每当他起身时,身后的人接踵而至,密集的腿脚踩在王大福脊背头部之,以至于活活踩踏而死…
事发之后,王大福当场丧命,已经咽气了,他的尸体被带回家里,一家人沉浸在悲痛之中。
江韵婉已经哭成了泪人;婶婶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喜子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他难以置信,方才还好端端的,转眼间就是阴阳两隔,一时间难以接受现实。
婶婶一把甩开江韵婉的手,指着她的鼻子,幽怨的目光瞪着她,厉声呵斥道:“瞎子说的没错,你克父母,是你害死了你爹,你给我滚!”
婶婶的声声指责,字字珠玑,如利剑般扎进江韵婉心里,但她顾不得委屈,心里被失去亲人的悲痛占据。
王家连办丧事的钱都没有了,还是邻里凑的钱,置办了棺椁,花圈…
喜子,江韵婉,江玉宸,穿着纯白的丧服守孝,三人跪在王大福的灵柩前,每当有人过来悼念时都要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