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堤上的人散去得很快。
大伙儿都是来瞧热闹的,如今热闹没了,自然也都跟着散去了。
他们这些个生活在城外的渔民,大多是以船为家,平日里网到了鱼,城里头自然会有人来收购。
别看临安城这么大,就在钱塘江的边上,很多人却是一年也不一定会进城去一次呢。
若不是这个书生得罪了城里的贵人,大伙儿哪里有见着大理寺办差的机会,而大理寺的差人吃了大亏这种事儿,更是在说书先生的段子里也没听见过的。
不管怎么论,今儿个反正没亏了票价。
陈靖的身边,是一个死了儿子的男人,一个神志不清的女人,一个早就没了命的婴儿,和一个沉默不语的……君子。
他一时间想不到别的形容词来形容这个史书上的名人,只觉得君子,就该是虞允文这样的人。
并没有想象中的感恩戴德,也是,在这种情况下,这男人遇见了这般的遭遇,还能保持着一丝理智,已经算是难能可贵的了。
而且,说实在的,陈靖也并不需要他的感谢。
李儒在身后一直喋喋不休,嘴里总是念叨着:
“你若是杀了他,我自能有法子保你周全,如今倒好,给自己留了一个祸患。”
“他回去若是醒悟了过来,定然要将你记恨到骨子里去,此时临安你是去不得了,倒是依着我说的,想个法子去联系韩世忠是真的。”
“要么不做,要做就得做绝,你一直问我董相国该如何,适才没和把话说全了,若是他在,这几人的性命当是不保的,最低的,也得取了为首那人的脑袋。”
“妇人之仁,与那王允又有何异!”
陈靖受够了他唠叨:“闭嘴!”
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能比古人厉害,虽然人类的科技一直在不停的发展,但智力方面并没有太多明显的进步。
他能想到的,李儒能想到,秦桧能想到,岳飞能想到,赵构也能想到。
但事情还是朝着一个出人意料的方向去发展了,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岳飞的死,是很多人共同努力下的结果。
陈靖并没有狂妄到,认为自己能对现有的秩序进行挑战。
别说是李儒,贾诩加荀彧加郭嘉许攸一齐上,也不见得可以。
谁敢北伐,谁就得死。
之所以要插手这件事,只是因为……这位虞允文罢了。
他叫李儒闭嘴的声音虽然小,但到底还是把现场的几人给唤醒了过来。
虞允文朝着他拱手道:“倒是某有眼未识泰山了,适才低看了兄台,兄台莫要怪罪才是。”
本来还想问问这人的家世,但想了想,终究还是决定算了,毕竟之前自己已经把话与他说了个清楚明白,此乃大宋和蜀地之间的矛盾,更是赵官家和吴元帅之间的斗争,他仍执意插手,不论其家世如何,都是一个好人。
陈靖不习惯抱拳,还是朝着他行了个佛礼:
“之前不知道你是你,幸好没让你吃了他们的亏。”
这话他是认真的,因为他记得,伟人曾经说过虞允文是‘千古一人’
虽然有些奇怪,但虞允文没有计较太多:
“兄台认得我?”
陈靖摇了摇头:“你能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吗?”
“要什么?”
虞允文看着他:“我要的已经说过了,一个公理而已。”